苔原船长

开破冰船的

【LVTR】Et In Arcadia Ego(我也曾田园牧歌)【7-3/4】

#此部分的魔王非常可爱

#你李教授还上线了呢

#我有被邓校长苏到

#我一直做梦写一个有血有肉的立体魔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届到

#写魔王就痛并快乐着


Chapter Seven


Part Three 喜鹊


1996年11月11日,晚7:00


里德尔(LV)穿着得体地站在爱丁堡旧城区的石板路入口,其后会有一个狭窄的楼梯直通某个极富盛名的魔法剧院,而幽深的石板路口对面还立着今年夏季艺术节尚未撤去的招贴画,几个骑着单车的大学生正从高耸的法学院门口飞驰而过,潮湿空气中的昏黄街灯在他们身后留下稀碎的幻影。


昨晚,哈利.波特敲响了里德尔(LV)的办公室门,当时他正在里面思索着盗取格兰芬多宝剑的计谋,可不多时,那种获得最终圆满的狂喜就吞噬了他,他咬着拇指指尖在办公室里快速地踱步,他甚至都没发觉,每当他过量的动用理智去达成某一成就时,情绪化的迷乱就会侵占他的头脑。但当他在越发急促的敲门声中打开门时,外面那个微皱着眉头的焦躁少年却让他心中的狂喜暂时破灭了,哈利. 波特举着一个信封,略微尴尬地看着安静打量他的里德尔(LV),传话道:“邓布利多教授让我把这个拿给你,并和你商量一下特殊辅导的事。”


“下周再说吧。”里德尔(LV)狐疑地把哈利举在手里的信封接过来,便毫无耐心地关上了那道瘦长的门。


哈利被那突然关闭起来的木门冒犯得往后缩了一下,里德尔偶尔让他摸不着头脑,哈利张了张嘴,犹豫着是否要敲开门强迫里德尔与他敲定一个辅导时间,当他的骨节锤到那扇门之前,那个面具似的假笑突然在他心里如蛇般冰冷地滑过。哈利无奈地耸耸肩,准备暂且转身离开了。可那扇门突然又在哈利将走未走之际打开了,门缝里露出里德尔(LV)安静的脸,像是某种魔法器皿中突然浮现出的无根精灵,里德尔(LV)轻声问道:“如果要对付一条巨蛇,你觉得什么武器最顺手?”


“嗯……”哈利困惑地打量着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竟然极其配合地认真思索起来,那滚烫发腥的蛇血从一个创口中涓涓地喷涌出来,哈利想着剑柄那坚硬可靠的触感,捅刺进外皮与骨肉,经过刚开始的阻力后便是畅行无阻,“……用……用剑吧。”


“很高明。”里德尔(LV)那孤零零浮现在虚空中的脑袋冲着哈利毫无征兆地甜蜜微笑了一下,还没等哈利消化这美丽的笑容,那扇门就又突然断念想似的关了起来,哈利又备受冒犯地往后一缩。男孩气恼地摸了摸没灰的鼻子,潇洒且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仿佛在掩盖自己的尴尬。


纳吉尼绝对是一个好诱饵。里德尔(LV)站在办公室中央转动着眼睛,开始清点那些格兰芬多的脸,什么能让这些格兰芬多心甘情愿地出学校呢,比如让纳吉尼逐个吃掉他们的亲人,他们总得找点什么趁手的兵器砍掉纳吉尼的头颅吧,再从他们那软弱的手里掠夺宝剑就容易多了。里德尔(LV)又一次沉浸在那种成功后的陶然中,暂时忽略了自己抓在手上的邓布利多的来信。


里德尔(LV)看着瘦高的邓布利多与旁边矮墩墩的斯拉格霍恩穿梭过两条流光溢彩的马路,向他走来,两位教师都穿得很悠闲。邓布利多随性地穿着一身石蜡色的长袍,造型近似于麻瓜穿着的风衣,只有其上抛光的纽扣与腰带扣暗示这件长袍的考究;斯拉格霍恩则穿着一件法兰绒的宽松吸烟衫,黄铜色的纽扣在他鼓起来的胸膛上闪闪发亮,脖子上老派地系了一根色彩典雅的松绿色丝绸领巾。


“这西服真漂亮,里德尔先生。”邓布利多谦虚有礼地说。


“哈哈,汤姆你穿得真正式。”斯拉格霍恩洪亮的声音在这个不起眼的街角十分显眼地响起来,引来几位路人的侧目。从里德尔(LV)站在这里等待时开始,就有路人碍事地偏头回头打量他,他从衣柜那堆材质各异的套装和开司米毛衣中间翻出了这套最为正式的套装。里德尔(LV)略有些尴尬地抽了抽鼻子,在他的印象里,去剧院看戏剧应当是很正式的一件事情,他穿了一套挺拔束腰的长款黑西服套装,显得像是去参加他拙劣演技的葬礼。里德尔(LV)无知无觉地急促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曾经的两位老师,伸手把领口打得简洁紧致的倒三角领结扣扯开了一点,可能那个里德尔穿着一套松垮垮的阔腿夹克套装就来了。


里德尔(LV)是来窥探邓布利多的意图的,那个由哈利.波特捎过来的信封里放着一张票,似乎是一部颇负盛名的新排戏剧巡演到了苏格兰的首府,弓形的棕金色字母写着里德尔(LV)从没进过的一个剧院。他鲜少到剧院里去,先是穷得没有如此富余,后来只跟随博金-博克那些庸俗的客户去过几场音乐会与话剧,期间还得给那些附庸风雅的惊呼赞叹送上巧妙的恭维。那是里德尔(LV)最难耐的时光,他可以为了利益满口胡言,可他先天而来的审美却吐了他一胃,以至于他并吃不下那些精心准备的晚餐。《男巫的毛心脏》,那张票上是这么说这场剧的,里德尔(LV)出于好奇提前做了功课,当他满腔怒火地阅读完那篇简洁的古老童话,他就觉得自己非来不可。邓布利多仿佛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伏地魔有把致命的心脏藏在身体之外的秘密。


1996年11月11日,晚11:00(三个光棍)


邓布利多、斯拉格霍恩与里德尔(LV)坐在寥寥几人的三把扫帚里,三个人里只有一个半人坐在暖黄摇摆的烛火之中,邓布利多沉浸在角落的黑暗里,而里德尔(LV)被一条模糊不清的斜线分割开来,一只眼睛漆黑如冰而另一只眼睛则反映着如火的光芒,斯拉格霍恩则完全被温暖的灯光拥抱着,可他看起来惶恐不安地想要藏匿进黑暗的长袍。


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似乎想把横亘在桌子上的尴尬沉默当下酒菜快点吃掉,那场戏像是飓风把看起来还算融洽的气氛扫得一干二净,幸亏幻影移形的时间极短,否则他们估计没等走到高地边缘就互相袭击而死了。在通向霍格沃茨的石板路上,邓布利多提议去三把扫帚喝一杯,所以老板娘就接待了三个神色各异的客人。


“你觉得男巫把心脏拿出体外以获永生的做法如何呢,里德尔先生?”邓布利多率先打破了沉默,舞台上那个得意洋洋的无爱男巫向很多人炫耀自己在长生路上已与凡人不同,他把致命的心脏藏进了无人可知的密境,所以他永远不能被杀死。


“你认为这种做法在魔法上做得到吗,斯拉格霍恩教授?”里德尔(LV)并没有理睬邓布利多的问题,反而转手将这个问题抛掷给了斯拉格霍恩,他回忆着那男巫屈服于仆人的嘲讽中,开始寻求一个配得上他的恋人,当那凶狠的心脏重新夺取了他的身体后,舞台以激烈的流泪与长吁短叹的独白来感叹男巫被真实爱情吞没的神志错乱。


“阿不思,你这又是何必呢?邀请我来看这种可憎的戏剧,我和你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斯拉格霍恩在里德尔(LV)的问题中哆嗦了一下,立刻调转枪头开始埋怨邓布利多,最后重获心脏的男巫掏出了女巫的心脏,贪恋地舔着那鲜活健全的心脏,斯拉格霍恩难受地皱了下眉。


“里德尔先生,你想过制造魂器吗?”邓布利多毫不掩盖地直接逼问里德尔。


“斯拉格霍恩教授,你听说过魂器吗?”里德尔(LV)又做了一次问题的传递手,他们三个像是在玩一种传递炸弹的击鼓传花游戏,绝不肯让不愿回答的问题在自己舌尖停留片刻。


“阿不思,我受够了,这就是你请我回来任教的理由吧,我就不该来。”斯拉格霍恩迫不及待地把这个炸弹抛掷给邓布利多,他腾地站起来,看起来似乎那还剩大半杯的陈酿橡木火焰威士忌的魅力都难以拯救这场尴尬干涩的对话了。


“明明是你说想要三个人聚一聚的。”邓布利多挑起眉,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蜂蜜酒,里德尔(LV)坐在明暗之间,不动声色地来回打量两位老教师,从学生时代他就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到足够揭掉几层人际社交披在身上的假象。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能够成为多年挚友吗?


“我想聚一聚并不是就要谈,那个……那个……”斯拉格霍恩似乎是在咀嚼一句极其冒犯的骂人话一般,犹豫的样子像是介于是否将如此重弹不管不顾的甩出去,还是将这伤人的武器溺毙在自己宽厚的教养当中。


“魂器。”里德尔(LV)安静地吐出了这个词,他像尊塑像似的立在邓布利多与斯拉格霍恩之间,精雕细琢的五官似乎在暗示他那如同大理石般坚硬冰冷的心,他像个罚下红牌的裁判般地把那个词汇扔下来。事到如今,再掩盖这个答案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里德尔(LV)迅速收拾好怒火向前看去,他仍然有机会使这个答案从显而易见变成模棱两可。


“别说这个!”斯拉格霍恩困扰地扶住宽阔的前额,仿佛这个词让他十分的头痛,他大手一挥,斩首了这扰人的牛虻,他厌倦且气喘吁吁地说,“我觉得我们三个可以聚一聚,聊一聊……”


“伏地魔。”邓布利多安静地吐出了这个词,这个词还翻滚在空中时就已经历经千帆,里德尔(LV)皱起眉头开始探索黑暗似的思索如何在这个主题面前模拟里德尔的反应。而斯拉格霍恩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脸迅速地灰败了下去,紧接着是他被愤怒充盈起来的身躯,老教师颓唐地坐回到那把简陋的木头椅子上,无望地喝了一口威士忌,竟然像个饮鸩止渴许多年的颓废酒鬼一般。看来,斯拉格霍恩真的想聊这个话题。而当这个词汇真的落到了地面上,整个酒馆那零星的客人也应景地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那几只垂死挣扎的烛火阻止屋外的黑暗与寂静冲进来无休止地埋葬他们三个。


“汤姆.里德尔。”斯拉格霍恩在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寂寞中,突然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聊他,我这是痴心妄想。”


“我挺想聊的。”邓布利多仿佛为了掩盖语言中的苦涩似的喝了一口甜丝丝的蜂蜜酒,那杯酒精含量不高的饮料已经几乎见底,老校长坐在黑暗中,那些岁月留下的褶皱更显得刀砍斧劈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湛蓝色的眼睛被黑暗浸染得更类似于宝石蓝色的夜空。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如果是我……”斯拉格霍恩苦笑着猛灌了一口他的威士忌,在酒精点燃似的催动下,老教师叹息着说道,“我丝毫不想听到他的消息。要我说,阿不思,偶尔适当地放一点你沉重的责任心……”


“这世间,谁不是带着枷锁出生的呢。”


里德尔(LV)望向黑暗里那个最不喜欢他的教授,邓布利多却猛然间不那么年高德勋起来,他攥着一杯残酒,眼睛中是层叠了无数层的无望黑暗,只有远处跳动的火苗在嘲弄地诱惑着他,这老者便从中蘸了一茴香杆的火种来将希望遍布人间。里德尔(LV)又望向光明中那个最喜欢他的教授,斯拉格霍恩却猛然间不那么宽厚可亲起来,他攥着一杯残酒,光芒把他照耀得无处遁形,他拿自己巍峨如山的人格修正过世人眼中关于斯莱特林的偏见,可却被他最疼爱的学生击碎了毕生事业的根基。里德尔(LV)突然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位置,里德尔是一剂有效的催化剂,能顺理成章地使两位老者畅聊伏地魔,他不动声色地笑起来,催动着黑魔标记的魔法,指使他那年轻的仆人继续给中过夺魂咒的塔斯罗特夫人下令,里德尔(LV)认为这场对话极具情报价值。


“再来三杯爱丁堡杜松子酒。”里德尔(LV)对着仿佛行尸走肉般摇晃而来的老板娘,露出自己曾经百试不爽的那种清浅而迷蒙的微笑。


1996年11月12日, 凌晨0:00


时针终于颤颤巍巍地砍掉了前日的脑袋,新的一天从表盘那创口似的圆形中冒出头颅来,小镇中央广场的大钟麻木不仁地响起来,而两位老者似乎也突然进入酒醉的状态。


里德尔(LV)喝得很含蓄,仿佛他在这里主要是为两位前辈添茶倒水的,斯拉格霍恩倒水似的喝着不那么讲究的苦艾啤酒,而邓布利多似乎是个不为人知的喝烈酒高手。里德尔(LV)看着本性逐渐从那些勋章与名誉铸就出的盔甲里探头探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喝得豪迈的邓布利多,感到一阵孩童似的好奇,他突然对着黑暗阴凉的空气毫无含义地轻笑了一声,这老家伙没准真的和格林德沃有过一段罗曼蒂克,头脑发胀的猛烈甜味是否能缓解他对醇酿烈酒的渴望呢?


事情是在几分钟前彻底失控的,斯拉格霍恩骤然苍老了几十岁,现在还在用手指不停拂抹着眼角不断渗出的混着过量酒精的老泪。他们就“什么造就了伏地魔”这个议题拉锯了将近一个小时,斯拉格霍恩率先将此归咎于自己过分的宽纵;而邓布利多似乎打开闸门似的埋怨自己曾经的严苛,那些记忆似乎和他最黑暗的历史交缠纠结,在他心中长成一根遮天蔽日的粗壮毒藤,贪婪的根茎无休止地掠夺吮吸着老校长的精力。而相对沉默寡言的里德尔(LV)麻木地听着两位教师历数他在霍格沃茨留存下的痕迹,许多事情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淡薄成一道窗户上被太阳晒干的雨水干痕。他们却记得那么清楚,里德尔(LV)阴沉地瞥了邓布利多一眼,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击败伏地魔罢了,就像是法医从一堆腐烂的白骨与臭肉中翻检出几条破案的线索,事过境迁,邓布利多还是密切地盯着他。所幸,他要死了,里德尔(LV)志得意满地端详着那横放在桌上的黑枯手臂,就像是王子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躺在帷幔与闷热空气里行将就木的老王。


事情是在几分钟前失控的,起因是斯拉格霍恩突然讲起了1981年的万圣节,在黑魔王如日中天的日子,唯独万圣节是一年当中最不像是百鬼降临的那一天。那年的万圣节比圣诞节还要热闹,巫师成群地从越发类似洞穴的家中出发,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举杯欢庆黑魔王的死亡。


“我正准备出门参加彻夜的欢庆活动,我打算在随便哪个场子喝得酩酊大醉,那日子比我喝了福灵剂的两天加起来还要美妙……”斯拉格霍恩抽了抽鼻子,仿佛在为不远处的情绪崩溃积蓄一点最后的力量,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克制且极其清晰,“……他死了,神秘人完蛋了,我是那么开心,我比所有人都开心,那说明他还是一个可以被杀死的凡人……他没有制造魂器,我当时那么想,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完蛋是他咎由自取,但那么好的一个男孩终究没有把自己的灵魂搞到七零八碎,人不人鬼不鬼……”


里德尔(LV)不以为意的冷哼还没能酝酿到他的鼻子,斯拉格霍恩就似乎被更庞大的情绪擒获了,老教授混乱且哽咽的继续说道:


“我正准备出门……我就听说莉莉.波特和詹姆.波特死了,他们的儿子活下来了。为什么在兴高采烈之后,我就要经受悲痛欲绝?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个酩酊大醉,我最喜欢的学生,一个杀了另一个,我为一个的死而兴高采烈,而要为另一个的死而悲痛欲绝。尽管当时我已经过上了退休的生活,可我却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承担教师的重担了,我再也不能承受了,阿不思……”斯拉格霍恩诧异且无可奈何地说,“你瞧,你可以用推荐信和成绩单决定学生的前路,可你对他们的命运却完全无能为力……”


邓布利多宽慰地拍拍斯拉格霍恩的肩膀,又给他续上了一杯永远泛着恰当泡沫的苦艾啤酒,斯拉格霍恩毫不掩盖地抽噎起来,仿佛是年老丧子的父亲。里德尔(LV)还记得自己杀害莉莉的那个夜晚,他满心都是获得圆满胜利的克制喜悦,他滑行过那个乖巧的树篱,无论是保密的魔咒还是居家的木门都没能阻止他分毫。先是那个姓波特的男人,杀掉他甚至比碾死蚂蚁还要轻松,接着是那个不愿意舍子逃跑的女人,他从斯内普巧舌如簧的嘴里听说过“莉莉”这个名字,只是优秀的天才记忆力使他对这个词汇有了印象,他看着她如同看千篇一律的人形牲畜,那母亲哀求他、哭嚎着,伏地魔当时困惑不解,孩子生下来难道不就是用来抛弃的吗?他杀死了她,就像推开挡路的矮树篱一样毫不费力,里德尔(LV)已经对此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索命咒的绿光好像和她的眼睛十分相配。可,素来最疼爱赏识他的斯拉格霍恩居然泪如泉涌地诉说着对莉莉的哀悼,而素来最忠心耿耿的斯内普也曾因此走上背叛的道路,里德尔(LV)突然对这个女人感到一阵罕见的好奇,在此之前,他甚至不曾觉得莉莉算是一个人。


“你这么喜欢莉莉.波特?”久未开口的里德尔(LV)突然在老泪横秋的抽噎与疲惫不堪的长叹中讲话了,他安静地看着那两个已经握手言和的老教师,他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的语气中那种不甘心的困惑,“和对……汤姆.里德尔一样喜欢?”


“不,我更喜欢莉莉……”斯拉格霍恩近乎咆哮似的否定了这个问题,又仿佛说服自己似的坚定而缓慢地摇着头,似乎这个问题让他被冒犯得十分疲惫。里德尔(LV)几乎是要倒抽一口冷气,有什么难以接受的现实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地展开了自己,他从没思考过他随手杀害的无名鼠辈身后是否也杂七竖八地插着支撑生命的液管,他从没考虑过这些生命若放置天平,是否能比他那浮萍式毫无根据的人生更有分量。里德尔(LV)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面前的冰镇杜松子酒,烈酒像利剑似的捅进他的喉咙,他几乎不饮酒,他的牙齿却紧紧地咬住坚硬冰冷泛着粗盐咸味的杯沿,他心中突然蹿腾而起的怒火需要冰酒来镇定,但实际上这更像是火上浇油。


“莉莉是个真诚而可爱的姑娘,永远那么热忱又友善。她的魔药天赋好极了,几乎和西弗勒斯一样好,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美好的女性,她会有一番事业与美满的家庭。虽然论起天赋,没人能比得上汤姆……”斯拉格霍恩看起来十分疲惫,说话时像是含着一个苦胆,每一次随着音节的舌尖颤动都会给他带来直逼心灵的苦涩,他说,“可那过高的天赋反噬了他,你看他变成了怎么一个怪物……”


“天赋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天才理应在其上再加注一副道德的约束。”邓布利多突然在黑暗中如此沉静而幽深地说道,这经历老者人生长河的巨浪几番淘沙后锤炼出的臻石被毫无保留地摆了出来,里德尔(LV)不以为意地往邓布利多所处的暗角瞥了一眼,想要说出几句不恭敬的讥讽之言,可他愣住了,他突然发觉一个充盈了整个酒馆并且无限延伸的枷锁似乎背负在邓布利多的背上。是什么造就了邓布利多,里德尔(LV)突然对这个问题有些胆战心惊,老者仿佛是将无限的责任背负在自己的肩头,把自己的天才捶打成一幅规则的矫形架,扶持着随时可能一瘸一拐的世界维系成规范运作的模样,里德尔(LV)荒谬地觉得自己有些事情简直做得像婴儿一般无理取闹。


“阿不思……唉……这难道不就是我们所说的教育?”斯拉格霍恩举起酒杯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里德尔(LV)不由自主地给魔药学教授续上了新一杯清凉爽口的苦艾啤酒,一切仿佛与他十六岁时巧妙恭维他彼时的院长毫无区别,斯拉格霍恩惊诧地看着里德尔(LV)自然而然的举动,疲劳的双眼盈满忧愁自责的泪水。


“我一直在想这是谁的责任,是什么造就了……造就了……伏地魔。”斯拉格霍恩的喉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他艰难地念出这个名字,但里德尔(LV)却荒谬地觉得这并非是出于其他巫师那种对黑魔王的恐惧,而是更庞大而难以言明的东西在使斯拉格霍恩惧怕这个现实,“我太放纵他了,他以为自己的恭维是那么巧妙,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学生靠巧舌如簧的恭维来图谋你的推荐信或者向上爬的杆子,他的那些恭维也只是因为他罕见的天赋而显得卓然不同而已,他既没有背景又没有钱财,他的恭维也只是一些恭维罢了。我看到这样一个罕见的天才被囚禁在二手的袍子与破旧的书里,靠满口胡言的恭维讨好他的教授,我总想这孩子曾有怎样的过去与童年,尤其在阿不思给我讲述了他在孤儿院的劣迹之后,我居然觉得他有些可怜,那个安静的男孩偷窃那些破烂玩意儿,像是一头小野兽一样活在麻瓜的臭水沟里,靠那罕见的天赋做偷鸡摸狗的事,他没有见识,我总是相信他所需要的只是教育的教化而已。我错了,我沉迷在将璞玉打磨出光辉的职业幻想中,我可能已经被他操控了,我毫无顾忌地给他开禁书区的许可信,他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我相信他那聪明的头脑在霍格沃茨的温馨的氛围中能自动规划出一条正途……啊,阿不思,你看我错的多么离谱啊!他变成了那样,我甚至都不敢从办公室出来和他打个招呼,我每天都忍着呕吐去看报纸,看他怎么变得罪行累累无可救药,你以为我在躲避吗,阿不思!我每看到他又多添了一个牺牲品,我就要想起那遇害学生的音容笑貌,莉莉、詹姆、本吉、吉迪翁,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没能教好汤姆,我任由他学会了那些邪佞的法术,我把魂器告诉了他,他变成这种怪物,我没能教好他……”


斯拉格霍恩旁若无人地哀嚎了一声,邓布利多在黑暗中痛苦地摇着头,里德尔(LV)那种面具似的面无表情出现了一道忧郁的裂痕,他甚至记不得那些死在他魔杖下的人的名姓,而斯拉格霍恩像数着自己的孩子那样源源不断地念着一长串沉痛的名单,他每念出一个名字这空荡冷寂的酒馆中就多了一道愤怒的幽灵,最后所有牺牲都堂而皇之地怒视着里德尔(LV),里德尔(LV)悍然无畏地高扬起头,可他也知道他对这些目露凶光的死人毫无办法了,死亡甘愿形成一道他无法逾越的屏障保护着他们。


“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我对他们的死与悲惨命运都有罪,他们都是多么优秀的孩子们啊。我每天都跪在床前为他们祈祷,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上天堂。而他,汤姆.里德尔,不,伏地魔……”斯拉格霍恩用手掌捂住了脸,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源源不断地渗出来,老人仿佛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折磨似的喃喃自语着,“他……他把自己的灵魂撕成破布一样的东西,地狱都要嫌他反胃恶心。事到如今,我居然还对他有着一丝怜悯之心,阿不思,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他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他对自己即将遭受怎样的苦痛一无所知,他靠杀了这些人而将一个假名留在了世界上,可他残破的灵魂终将天堂不要、地狱不收,最后,这样一个英俊的天才,除了一个畸形的怪物,什么都不是……我还在可怜他,我还在惋惜他的才华,我对不起莉莉,我对不起詹姆,我对不起……汤姆,我对不起汤姆啊,他是多么好,我撒谎了,他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可我没有把他教好……”


里德尔(LV)突然打了个寒颤,他转动着眼睛看着哭泣的斯拉格霍恩,嘴唇难以置信地颤抖着,他曾经尊敬的老师预言似的讲着他的命运,冷汗冒出去打湿他背后的衬衫,自从把自己的躯壳改造成非人的模样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如此的湿寒,他是彻底抛弃人类的情绪与软弱了。这是里德尔那软弱的凡俗之躯,不是他伏地魔那无往不利的身体,里德尔(LV)试图露出一个凶残如剃刀的微笑来斩断这种不属于他的恐惧与惶然,但不属于他的嘴角却完全不听他使唤,那凡俗且美貌的眼睛自顾自地惶恐眨着,他甚至没有发现,一双犀利的湛蓝色眼睛中透过黑暗的遮蔽打量着他这罕见的寒风中即将抱枝而死的玫瑰似的忧愁面容。


里德尔(LV)猛地颤抖了一下,因为斯拉格霍恩沾满滚烫泪水的手抓住了他冰冷的手,他不情不愿地从心底窜起一阵暖潮,斯拉格霍恩半是哀求半是欣慰地注视着他漆黑美貌的眼睛。


“你教过他们吗?莉莉、詹姆、本吉、吉迪翁、西里斯……这许多人,你也一定教过他们吧,我一直想问你,他们过得好吗,他们在那个世界过的好吗?”


“……”里德尔(LV)咬着嘴唇,看着自己曾经的院长像看着昏暗告解室里雕塑似的立着的牧师与其背后高耸的十字架那样祈求地看着他,紧紧地抓住他修长瘦削的手,里德尔(LV)的喉结动了动,机械麻木地跟着斯拉格霍恩确认那些冤死于他杖下的冤魂,“莉莉、詹姆、本吉、吉迪翁、西里斯……他们都很好,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真好,真好……”斯拉格霍恩宽慰且松散地笑了起来,在这幽暗的酒馆里,暖黄色的烛光却像圣洁的阳光似的把老教师的脸庞照亮,他端坐在光明之中,像个圣徒一般历数检讨着并不属于他的错误。斯拉格霍恩突然用那宽厚的手掌抚摸着里德尔(LV)苍白消瘦的面颊,像是慈爱的圣徒在给罹患绝症的病人拔祟,斯拉格霍恩喃喃地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变成伏地魔。我从没想过能看到灵魂完整的他长大成人,坐在我们之间这么聊聊天,谢谢你,里德尔先生,你是个好孩子,你会上天堂。是什么把你教的这么好,孩子?”


里德尔(LV)体内那残破不堪的灵魂猛地反胃似的翻腾了一下,仿佛这种圣洁的爱意要将它碾碎,它把感知这种关怀的能力遗忘在另一片残破的灵魂里。可这凡俗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依偎着那慈父般宽厚如山的温暖手掌,他很少被这么孩子似的抚摸,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睫,这纤长的睫毛难得地没有掩盖任何阴谋诡异,里德尔(LV)皱起眉头,艰难地咀嚼着那个问题。


“你想过永生吗,里德尔先生?”邓布利多在这个温馨圣洁的场景里横插了一道黑暗冰冷的现实,斯拉格霍恩拂在里德尔(LV)脸颊上温热的手掌也因为泪水的冷却而变得冷汗似的湿寒起来,这哪里是什么慈爱如山的依靠,这更像是现实扇了里德尔(LV)一个毫不留情的冰冷耳光。他是伏地魔,不是里德尔,困居在如此妍好的皮囊之下的是一块残破不堪的灵魂。


里德尔(LV)摇了摇头,不像是否认反而像是挥开斯拉格霍恩逐渐冰凉的手,现实使他的薄薄的嘴角终于锋利如刀的勾起来,他亲自刮破了烛光笼罩在其上的温馨薄纱,那些软弱的感情像未能流出眼眶的泪水般消退到不知何处。面对邓布利多就让他自如了许多,斯拉格霍恩也许还对他抱有难以应付的温情,邓布利多则自始至终只有敌意,局面又回到了那种熟悉的彼此试探的境地。


“那你呢,邓布利多,你想过征服死亡吗?”里德尔(LV)狡猾地如此反问着。


“我想过,所以我并不相信你没想过,说点实话吧,里德尔。”邓布利多平静安和地回答着,仿佛往昔中伸出一只满目疮痍的手,与他自己握手言和,邓布利多那被黑暗浸染成宝石蓝色夜空模样的清澈眼睛坦然地看着里德尔(LV)那还残留着光明幻影的混沌黎明似的黑眼,烛火像是低垂天幕的清晨金星似的在他的眼睛中闪烁着。两个天才在这田园风格的酒馆里彼此眺望着,最终,里德尔(LV)不由自主地别开眼睛,他从来不敢深入了解邓布利多,但邓布利多却如此深入地了解他。


“这没什么丢人的,有天赋的巫师几乎都想过……”斯拉格霍恩已经擦干净自己的眼泪,插进来给两个似乎不再收敛自己锋芒的天才打圆场。


“我觉得想过却怯于实践才是真的丢人。”里德尔(LV)抱起手臂,对着邓布利多平静地老脸挑衅而冰冷地说,“怎么,你不敢吗,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沉默深邃地看着里德尔(LV)突然傲慢无礼的态度,里德尔(LV)这次毫不胆怯地盯着他,他们之间那种迫人的魔力摩擦已经快将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消磨殆尽了,里德尔(LV)想站起来宣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邓布利多去霍格莫德空旷无人的黑暗街道上决斗,他们释放的魔法光芒能够颠倒昼夜。


“这世间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也有许多你需要心怀敬畏的东西,里德尔,你为什么要这么狂妄自大呢?”邓布利多的语气虽然没有什么较大的波动,但他显得像是里德尔(LV)吊里郎当地扔了篇不及格的论文给他似的严厉起来,他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说,“光明里的东西你还没弄明白,就一门心思往黑暗里乱扎,你觉得你很勇往直前啊,其实只是摸黑乱跑,你的叛逆期可真够长的。”(作者os:邓哥哥勇得很!)


“哎呀,哎呀。”斯拉格霍恩已经彻底收拾好了情绪,良好的教养与温润的天性驱使他开始卖力地周旋其中打圆场,“阿不思你这就不对了,我也曾经看过魂器的知识嘛,尽管这么说有点不嫌虚,聪明的头脑哪个没有点黑暗的过去……”


“是啊,你不就是爱过格林德沃吗?这算什么黑暗的过去啊,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里德尔(LV)突然在恼羞成怒中舒缓地笑了起来,邓布利多当然要和黑暗中的一切划清界限,里德尔(LV)讥讽挑衅地打量着邓布利多,这老东西宣扬着爱的魔法,却极力将自己与曾经的爱撇清关系,里德尔(LV)用他在挑起战火时最喜欢的安静克制的语气轻轻说,“你为什么不去纽蒙迦德看看他呢?”

 

斯拉格霍恩这回彻底噤声了,空气中只尴尬地回荡着他自斟自酌的声音,仿佛他这攻无不克的圆滑流水终于撞死在这场礁石密布的对话中。


“格林德沃是个杀人犯,死在他手里的巫师数不胜数。”邓布利多冷冰冰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可他还是好好地活在监狱里。”里德尔(LV)幽密地笑了一下,像是问了邓布利多一个作业上的浅显问题似的说道,“你怎么不在决斗的时候杀死他呢?”


“……”邓布利多坦然地看着里德尔(LV)那张荡漾在烛光摇摆中的脸,使他看起来极其像不幸被窃贼偷盗出美术馆的艺术塑像,被慌乱安置在如此简陋朴素的酒馆里,却还恪尽职守地借着任何一缕投射在他面容上的光散布着美的概念,艺术从来是具有超出善恶概念的狂妄的。邓布利多坚定地说:“认罪才能伏法,就连我也没有随意践踏法律的权能。我们讨论过,必须给他一场程序正义的审判,向着世界宣称他这种借理想之名践踏和平的行为的罪恶。再说,格林德沃起码是追求秩序的世界的……”


“哦,那倒和你挺般配的。”里德尔(LV)假笑了一下,偏过头状似无意地开始倒水似的灌那杯还没放暖的冰镇杜松子酒,他本来是极讨厌这种带着纯粹酒精味的透明烈酒的,最后他很响地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木桌上。里德尔(LV)笑着说:“伏地魔嘛,你巴不得能在决斗里杀了他吧。”


“只是杀死他不能让我满足。”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发出震慑的光芒,把他面前那些藏污纳垢的黑暗刮破了,里德尔(LV)忍不住想要咬住他的拇指尖盘算这件事,邓布利多却突然令他胆寒地对着他笑了一下,十分愉快地对里德尔(LV)说,“就看你这混球模样吧,你干嘛非得当个混蛋呢,里德尔。”


“何必呢,两位!”斯拉格霍恩温和地拍了拍桌子,环顾了空无一人的四周,似乎想抓出一个人来强行感到打扰来唤醒眼前这对师生的绅士教养,他公正地说,“汤姆你这么说话确实没有礼貌,阿不思啊,你曾经也挺喜欢汤姆的呀,你不也和我说过那孩子天赋异禀……”


“他骗你的啊,斯拉格霍恩教授。”里德尔(LV)怒极反笑地对斯拉格霍恩笑着说,邓布利多欣赏他的才华,这太荒谬了,他美丽的眼睛轻佻地瞥着邓布利多,嘴巴却不停地对斯拉格霍恩说道,“他从来没停止过对汤姆.里德尔的偏见。”


“如果考虑一下他的所作所为的话,我对他的看法还算温和了。”邓布利多夺过放在里德尔(LV)面前的杜松子酒酒瓶,又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大杯,老校长呷着水样的烈酒,那种浓烈的酒精味把沉淀在他心底许多已经冷寂下来的余烬点燃了,他很久没有这么放纵地喝过烈酒,这烈酒在他的胸口点燃了一场往昔岁月的残阳如血。邓布利多没有理睬里德尔,而是对着自己的老同事漫长地叹息了一声,坦率地说:“霍拉斯,我为你经受的折磨感到十分抱歉,可在这场失败的教育中,我自认比你的责任大了许多。汤姆.里德尔缺乏家庭教育,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难辞其咎,我们能做的就是阻止他继续毁掉别人的人生。任何一个教师都不能躲过在天才的头脑里点燃知识的火种的诱惑,我不也曾私下拜托你将关于记忆与摄魂取念魔法的冷僻书籍带给他,甚至还在上面标注了一些我自己的见解,我直接给他,他肯定是不要学习的。他是学得很好,只是我是通过几场特别凶残的谋杀案里的知道这个结果的,他学习了这种魔法,我本以为他可以对这种冷门魔法作出一些天才的推动,结果呢,他用来制造了那个邪祟的日记本,藏匿了一场五十年前的凶杀案,他肆意使用篡改记忆的魔法来嫁祸他人,他用摄魂取念来控制自己的仆从。他就是这么顽灵不化,无药可救,除了注定被人遗忘的恐怖之外,他在这世间留不下任何有价值的……”


里德尔(LV)猛烈地敲击了一下桌子,鞭子似的响声砸地他的手掌生疼,他瞪着邓布利多,微笑着说,“那个邪祟的日记本,五十年前的凶杀案,我最近倒是从贵校的师生嘴里经常听到……邓布利多,你既然这么耳清目明,你为什么当时不告发他呢,你为什么不呢?汤姆.里德尔的奖牌还留在奖品陈列室呢,邓布利多,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邓布利多突然扶额哀叹了一声,斯拉格霍恩不加掩饰地责备的瞪了里德尔(LV)一眼,探过身去拍打着老同事的肩头,试图这保守重担之苦的苍白肩膀一些安慰,邓布利多高大的身躯与迫人的气势都收敛起来了,撕开那层年高德勋的遮羞布,他也只是一个兄弟阋墙、孤寡独身的老人罢了,但没人愿意看见这样的他。里德尔(LV)张了张嘴,他看着突然颓唐下去的邓布利多,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得端起酒瓶给自己曾经的老师斟满了酒杯。


“我当然可以站出来指认他是蛇佬腔,我当然可以用自己的声誉把他投入阿兹卡班,他那时候不名一文,我的看法能轻易把他所有的未来压得粉碎……”邓布利多类似斯拉格霍恩似的握着自己的额头,斯拉格霍恩在旁边哀叹着摇头,他们都显得被残酷的事实搞得失望透顶,邓布利多低沉的声音像是给里德尔(LV)掘墓一样地一下一下锤击在他残破的心灵上,“我多么害怕自己对他抱有偏见啊,我时常害怕是否是过去阴影让我看他总带着偏见的阴霾,我的偏见能轻易地毁掉他的一生。我总还抱着一丝希望,我希望他能在霍格沃茨的环境中有所教养,他能在同龄人的包围中收获友谊,尤其看到他那么依恋着霍格沃茨,那么求知若渴地徜徉在图书馆。我就开解自己,孤儿院里那些偷鸡摸狗的劣迹只是因为他身处丛林,我以为学校的文明可以教化他。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没有我的肩膀高,那些蛮横无礼的命令看起来就像是虚张声势的小野兽罢了,又没有人教过他要有礼有节,我怎么会总是放在心上,我只记得那孩子就在看书,我想他是好学的……1943年的谋杀让我寒了心,他还是把精力放在了错误的地方,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不是他做的,我多么希望那些隐约的怀疑只是我自己的错误偏见,我希望他能成才,把他的天才捶打成这世界的脊梁,我当时觉得他是能留下等身著作,在荣誉与鲜花中过身的,将来每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会在课本上看见他高山仰止的名字,可他却讨厌这个名字。我寒了心,我越调查越觉得那就是他的难以原谅的劣迹,这和孤儿院里的偷鸡摸狗可不一样,他的才华不能再在我这里起作用,他都十六岁了,还没意识到天才的理想不应该由凡人的性命做垫脚石。是我对他太苛责了吗,我老是这么想,想想我十八岁时的狂妄样子吧。如果那真是他做的,我必须阻止他,鲁伯的未来与桃金娘的命已经比他那前途难测的天才重了太多,可调查中满满的都是我个人的推理与猜想,判罪的拼图总是缺了一个角,但有我个人的威望加持,这也足够把他的凤凰魔杖撅断,把他投入阿兹卡班,从此魔法就和他没有关系了。我能这么做吗,我害怕这一切都出于我个人的过去与偏见,我必须看到确凿的证据,我才能指认他的罪过,世人都不在乎证据的可靠,只在乎处决凶手的狂欢。就算是我,也不能拿着汤姆.里德尔的未来冒险,那也是那孩子的未来啊。”


里德尔(LV)看着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他这两位曾经的老师看起来失望又忧愁,他从来没听过邓布利多这么谈论他,他和邓布利多已经像是对立阵营的两尊仪式性的雕塑,他耗费了这么许多年终于爬到了与邓布利多平起平坐的高度,那根植在他心中的燃烧衣柜突然熄了火,与此同时是他这燃烧了多年的针对邓布利多的惶然怒火。他心里那片仇恨之地在褪去了火焰之后,只剩一些被岩浆长久地炙烤过的焦黑岩石,变成了一片毫无价值的荒地,他曾隐秘将这里当成供给他邪恶作为的能源之地,他和邓布利多的仇恨又算什么呢?邓布利多曾盼望他能有著作等身的未来,邓布利多曾经不肯用自己巍峨如山的名望压碎他的未来。


“没有确凿证据有罪,那就是清白的。”邓布利多喃喃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他突然抬起头,湛蓝的眼睛中渗满过去悔恨的泪水,老人痛苦地说,“我想要彻查这件事,鲁伯同样也是清白的,而死去的桃金娘更是无妄之灾,都是我的错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误。他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伏地魔,我在孤儿院看见他时,他那么害怕被当成疯子,他坐在床上看书,在孤儿院弄到本书多么困难啊……你说的没错,里德尔先生,是我的偏见害了他,是我黑暗的过去带来的偏见害了他,又害了这许多人,都是我的错误……如果我教的缓一些,我好好教导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甚至都不肯正视那段记忆,我太宽纵他了……”斯拉格霍恩拍着邓布利多的肩膀,从口袋中抽出丝绸的手绢擦着眼泪,而邓布利多仿佛在遭受极大的折磨。里德尔惊愕地看着这两个老人,怒火把困惑烧灼了,他实在是不解,这一切都和他们毫无关系,这些耗费一生的赎罪全都因为他们自己毫无必要的道德与责任,既然道德与责任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苦痛,他们为什么还抱着道德与责任不放手呢?


里德尔(LV)腾地站起来,气咻咻地瞪着自己曾经的两个老师,两位桃李天下的老人都仰起苍老悔恨的泪眼看着他,这一刻他却毫不自知地扫去了邓布利多对他的怀疑,因为他此刻甚至比真正的里德尔还像里德尔。


里德尔(LV)像个法官一样冷酷无情地说道:“得了吧,和你们俩都没关系,他天性如此,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邓布利多,你看斯拉格霍恩倒是对他很娇纵,他不还是在利用斯拉格霍恩;斯拉格霍恩,你看邓布利多倒是对他很严格,他不还是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杀人。你们也别哭哭啼啼的了,老板娘,再来三瓶酒!”


1996年11月12日,凌晨3:00


里德尔(LV)独自坐在自己逼仄的办公室里,他朝向不好的窄床却正好能眺望到被窗户截断的漫天星光,他年幼时总是坐在孤儿院简陋的铁架床上仰望乌黑的夜空,伦敦那种与他无关的午夜繁华却剥夺了这个贫儿观看星光的权利,他只见过混沌发黄的月亮。里德尔(LV)还记得第一次在那个海边悬崖的边陲小镇看到一道浩大的银河在宝石蓝色的夜空中横亘而过,他突然对天地间的一切都感到一种战栗的好奇,他是多么渺小啊,他得怎么做才足以窥探如此浩大的秘密,是谁将这样的繁星放在天穹当中,他的生命就像是蜉蝣那么一晃而过,他永远都看不到这条浩大星河的终局。里德尔(LV)认为凡俗的躯壳是不可靠的,非的是金属打造的东西才能守护他的灵魂的不朽,他想把灵魂寄存在长在世界根源的金树上,他对世界的意志是那样的好奇,他甚至颤抖地想过自己的灵魂能否取代世界的意识,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魂器。里德尔(LV)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能够将灵魂移植体外的魔法时的兴奋。


里德尔(LV)像个孩童一样趴在床铺上,撑着脑袋看那漏进来的斑点星光飘荡在冥想盆螺母色的烟雾中,他刚从邓布利多的记忆里奔逃而出时被星光璀璨闪花了眼。


早些时候的那场酒局几乎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喝醉后的邓布利多与斯拉格霍恩开始敲击着桌子唱着一首忧伤的民歌,似乎是在歌颂马革裹尸的巫师英雄,那低沉厚重的声音越过历史的长河冲撞着里德尔(LV),他从不听这些,他也从没有可以与他喝醉的朋友,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能从他们父亲那里听来再唱给他。


最后,斯拉格霍恩在酒醉中将魔杖伸向自己的头颅,从其中勾扯出了一丝浅薄的银色记忆,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事关魂器的记忆,邓布利多颤抖着手掏出试管将那缕记忆装起来,里德尔(LV)眼睁睁地看着那段记忆在他面前完成交接,却沉默不语。


“这下,我可是必死无疑了,哈哈,如果让伏地魔知道……”斯拉格霍恩含糊不明地嬉笑着说,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他释怀地叹息了一声,“让他来取走我的性命吧,他派他的喽啰找了我那么久,躲累了,不躲了。”


“不。”里德尔(LV)安静地看着趴俯在酒桌上的教授,他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也许伏地魔只想让你回霍格沃茨任教,你是个好老师,斯拉格霍恩教授。”(作者os:这是真的,罗琳在《Short Stories from Hogwarts of Power,Politics

And Pesky Poltergeists》里提到,我看到时我也挺震惊,LV这人难道还挺识好歹的。)


邓布利多与斯拉格霍恩突然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好像里德尔(LV)讲了个很粗野的笑话,两只年高德勋的手不停拍着他挺拔消瘦的肩膀。不知道是哪位老教授摇着头对里德尔(LV)说:


“你对这位伏地魔还是不太了解,里德尔先生。”


里德尔(LV)把头短暂地埋进枕头里,他真的对自己不如他们了解吗,他漫无目的地想着自己毕生的理想,想着那些他都理不清道不明的宏大幻想,他怨恨天才给他的眼睛中播种了一些知识的幼苗,使他能看到许多藏匿在黑暗中的秘密,他总是对那些事关世界构成与天地奥秘的黑暗秘密那么好奇,他唾弃着光明划定的规则,悍然地踏足进未知的黑暗中。


里德尔(LV)回忆着邓布利多责骂他的话语,他趁着醉酒而从老校长脑海中采摘到的记忆又包裹住了他。他安静地在黑暗中咬着自己的拇指指尖,记忆从彼时的变形术老师魄力十足地把他逼进角落里,威慑地逼迫他行事规矩的那一日无限延展开来。


1943年的一个初夏的日子,邓布利多疲劳不堪地站在魔法部的部长办公室前,这个夏季让人焦躁不安,可能是过量的炮火浓烟让天气变热了。邓布利多现在要见一眼部长也需要长篇累牍地书写许多报告,工作人员解释说这是紧迫形势下安保的考虑,Spencer-Moon部长现如今是英国抵御欧陆那被格林德沃笼罩的黑暗的灯塔式人物。部长以接待来访市民的有礼疏离的态度接待了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并不能怪罪他的冷漠,部长曾在一段时间里日日写信问候邓布利多,从开始的客套含蓄,到后来最后通牒似的质问,一切都围绕着一个主题:“你什么时候出面对付格林德沃?”


邓布利多用干涩的喉咙给部长讲述了不久前发生在霍格沃茨的恶性事件,有一个无辜的麻瓜血统女生被密室里的怪物杀害了,邓布利多希望部长能允许他彻查这件事,比如在假期里大范围的搜查霍格沃茨的墙壁与地下,正好也可以借机彻底排查密室里的隐患。邓布利多就此事向迪佩特校长写过一个长报告,可迪佩特校长遗憾地表示,这个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那个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Spencer-Moon看起来对于此事缺乏兴致,在他的记忆里,这件事情已经结案了。


“鲁伯.海格是无辜的,那个女生死的蹊跷,我觉得可能是……嗯,蛇怪的死亡凝视,我问过那女孩的幽灵了,我想得是能操纵蛇的人……”邓布利多居人篱下地辩解着,他很仔细地斟酌着词汇,尽量只讲述那些他能确定的事实。


“那你觉得霍格沃茨谁是蛇佬腔,把他带来。”Spencer-Moon部长眼神古怪地瞥了邓布利多一眼,滑稽抽搐似的笑了一下,就开始扯过立在桌子上那些如山的公文开始阅读起来了。


“这也太武断了吧……”邓布利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其实也不确定霍格沃茨是不是只有那一个蛇佬腔,他选择着词汇,“线索还是有一些的,如果能在假期搜查城堡……”


“我们没有多余的警力干这个事。”Spencer-Moon严厉的眼神从他海豹似的须发之间望过来,他看起来像打了兴奋剂般的强有力,他必须这样不可,格林德沃的势力已经紧逼到了加莱海岸,而麻瓜的战局似乎又不明朗地扩大了,他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Spencer-Moon觉得和眼前这个高大却儒雅的教书匠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又不能把刀架在邓布利多的脖子上逼他去击溃格林德沃。


“我认为人命官司是值得拿出警力来调查的。”邓布利多的态度也变得冷冰冰的,他有点受够这种毫无效率的磨洋工了,他向着碉堡似的办公桌逼近了一步,把双手撑在那张桌子上,对着部长说,“只需要您批复一个许可,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彻查这件事。”


Spencer-Moon又古怪滑稽地看了异常坚定的邓布利多一眼,他把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压抑在拿在手里的文件上,标题冷酷无情地汇报着欧陆的死亡人数统计,一个黑色的长数字印在那张羊皮纸上。部长叹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和解似的地说:“你这么悠闲的话,那么怎么不来指导一下我们的作战部呢,你看,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我们实在没有功夫再调差一个已经结案的谋杀案了,而且这听起来更像是个意外……”


“您认为一条人命不够值钱吗!”


邓布利多强硬地敲了一下文件之间的桌子,可紧接着,怒火终于喷薄而出的部长将手里的文件砸在了他的手边,部长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他身材矮墩墩的,却比高大的邓布利多更加盛气凌人。部长指着窗外那模拟出的永远晴空万里的天空怒吼着:“邓布利多,我觉得人命不值钱?!不是我觉得人命不值钱,这时节人命就是不值钱,你知道欧陆一天死多少人吗,你知道战争一天会杀死多少人吗?你躲在你的学校里,搞些什么自诩正义的侦探活动,你给我滚出去外面看看,你看看到底是谁觉得人命不值钱,你给我出去,这个批复我绝对不会签字!”


邓布利多怅然若失地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这时节他还算比较空闲,学生们都在进行期末考试,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开始思考怎么将海格起码从阿兹卡班里救出来。邓布利多的魔法才华如同夜空中最大的光源,所以世人都认为他在对付格林德沃上负担着异于常人的责任,邓布利多有些憎恨自己的天才,这天才像是沉重枷锁一样无形地挂在他身上,曾经吸引来了格林德沃,又在黑暗中给他点燃起了一捧虚幻的火苗。邓布利多叹息了一声,咀嚼着搁置的这个痛苦事实,一群学生乌糟糟地从考试的教室里出来,汤姆.里德尔在他那初现规模的崇拜者队伍的簇拥下,布道似的讲述着刚才题目的答案,他看起来那么理所当然又悠然自得。


邓布利多气势汹汹地把汤姆.里德尔从那群食死徒的雏形中拖拽了出来,里德尔被他堵在城堡的一个阴暗狭小的角落里,里德尔(LV)捧着脑袋回忆记忆里邓布利多如同燃烧衣柜般的骇人形象。


“你给我发誓,绝不杀人,绝不伤害他人,不再在学校里制造恶性事件,做个好男孩,汤姆,你给我发誓!就是是凡人,就算是麻瓜,也绝不是天才理想的垫脚石,你给我记住了,你记住了吗,你发誓你记住了!”


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迫于那种威压的魔法魄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就飞也似地逃离了邓布利多的控制,后来关于他害怕邓布利多的谣言就开始不胫而走;刚才的里德尔(LV)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刚才——


“别杀人,别再伤害他人,做个好人,这对你也好,你答应我,汤姆……”邓布利多在酒醉的错落与积压的老泪中攥着里德尔(LV)的手如此说道,“只是杀死你不能让我满足,我还希望你能在死前忏悔……”


里德尔(LV)把下巴埋在枕头里,沉静的黑眼淡薄地盯着黑暗中的一些浮动的微光,他突然记起邓布利多极其忧郁地说:“谁不是带着枷锁出生的呢?”


Part Four 钱柜


1996年11月13日,凌晨1:00


里德尔(LV)站在有求必应屋的门口,一扇石质的拱门狡黠地浮现在他的面前,那造型和他藏匿挂坠盒的石拱门极其类似,他感到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他都快忘记另一个里德尔的那些无聊伎俩了。他来到此处是为了寻找里德尔的钱柜,里德尔通过邮购买了能够支持他舒适生活的物件,以及接连寄过来的报纸、杂志与书籍,里德尔显然在快速的吸吮着关于这个世界的过去与现在,并期盼能从此间窥探出一些未来的隐喻。里德尔(LV)并不介意他这么做,尤其那些邮送而来的零食与衣服对他也十分合身,他也曾津津有味地阅读米勒娃.麦格发表在《今日变形术》上的新论文。可昨天傍晚冰冷的现实终于顺展羽翼降临到他的身旁,一直长耳谷仓猫头鹰携带来了一份长长的账单,而第一个月薪水还没有到手的里德尔(LV)显然无法如约支付这笔账。里德尔(LV)在猫头鹰偏着头的瞪视中无奈地叹气,思考是寻找钱柜还是干脆命令食死徒把寄账单的机构捣毁,最终他竟然对那个冷酷无情的猫头鹰使了一个昏迷咒,猫头鹰现在还尸体似的摊在他的办公室地毯上,他打算找到钱柜再说。钱柜显然不在那个已经被里德尔(LV)摸透的狭小办公室里,而如果他想要藏匿什么东西,那么霍格沃茨就有一个首选的秘密基地。


里德尔(LV)看着那扇高耸的石门欢天喜地地给他让开了路,他摇着头走进去,眼见的一切都似乎在纳闷他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受到贫穷的窘迫。有求必应屋顺从地向里德尔(LV)展示了里德尔留下的机关,在这个幽暗的四方庭院中央立着一个冥想盆似的石盆,里面安静地流淌着莹绿色的魔药,旁边体贴地放着一个支架,支架上是一个贝壳状的杯子。里德尔(LV)烦躁地摇了摇头,他毫无感情地抄起那个贝壳状的勺杯,他对这种魔药十分熟悉,这是一种能唤醒人类心中最幽深恐惧的梦魇魔药,能使被施法者陷入一场错乱恐惧的梦魇当中。突然里德尔(LV)又阴暗地笑起来,说起来,那个能使他们头脑联通的魔药副作用还没被他广泛地使用过,既然里德尔拿梦魇魔药来藏匿一个无聊透顶的钱柜,那么伏地魔大人为何不让他软弱而庸俗的头脑也承受类似的苦痛呢?


里德尔(LV)在喝第一口魔药之前挥舞了一下魔杖,百里之外的伏地魔(TR)突然在浅眠中睁开了猩红的眼睛,怪兽似的梦魇稳稳地坐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对他骇笑着。


里德尔(LV)倒水似的喝了第一杯魔药,他在湿寒的侵袭下睁开了眼睛,有求必应屋已经变成了一条由肮脏灰色与混沌白色构建而成的走廊,两侧的窗户玻璃像是坏掉的屏幕般滋啦地晃动着许多细碎的斑点与线条,而垂坠在窗户两侧的窗帘则看起来极其像是风中摇晃的绞刑架绳,仿佛这些瘦长的苍白窗帘放在这里就是方便居客自缢而亡。空气中凝滞地飘荡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脚下的石砖湿冷坚硬,不断从缝隙里渗出人类体液发酵的缥缈恶臭,里德尔(LV)知道这是哪里,这是Erebus精神病医院。许多怪叫从墙壁与门缝中渗出来,仿佛有人在不停地拿自己的头颅砰砰地敲击着墙壁,另一面却有人在拿指甲无休止地挠着墙面和混沌的玻璃,电刑的滋啦声与遭受电刑者的惨叫近在耳畔地飘荡着,里德尔(LV)在年幼时曾被带到这里来,被告诫如果不守规矩就会类似于这些疯子。而此时的里德尔(LV)却满不在乎地拉开了立在自己眼前的唯一的门,那道肮脏的灰门下狗洞似的开着一个活板门,上面溅满了腐烂发臭的菜汤。


门里突然窜出许多蛇形的苍白手臂把里德尔(LV)吞进腹中似的拖拽了进去,经过短暂地惊吓之后,里德尔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当中,房间里空无一人,却来回都是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衣料窸窣声以及嘈杂的话语声。里德尔(LV)感到一阵窒息,他侧耳聆听着那些混沌难辨的声响,似乎这些看不见的鬼祟正在无休止地在那里议论他。


“他太怪了,一个孤儿怎么能当上教授呢,哈哈。”


里德尔(LV)咬牙切齿地向着那片异军突起的嘻嘻哈哈声凶狠地瞪过去,可那块空无一人的空气立刻静默了,一些鬼魅的幻影从他身后溜过去,似乎都穿着灰色的袍子,混着那些有毒的唾液与流言在他身边飘来晃去。


“谁给他钱去读书,我看他当个鞋匠倒好。”


里德尔(LV)被梦魇中的这些邪祟牵引着在这个狭小却熙攘的房间里来回兜圈,嘈杂的流言四面八方地向他涌来,最终这些鬼祟居然变化成型,一群人站在他的周围,对着他指指点点。里德尔(LV)捂住耳朵,摇晃着脑袋,他的儿童期就生活在这种质疑与格格不入之中,他惶恐不安地害怕这个冷漠的房间把他吐出去,突然一只冰冷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袍子,里德尔(LV)低下头。


“你就是那个怪物吗?”小艾米仰着头问她,大大的浅色眼睛结满混沌的蛛网,那湿冷僵硬的小手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阴尸。里德尔(LV)抽搐似的骇笑了一下,他抽出自己的魔杖,冷冰冰地说:“我不是,你才是。”


可他无往不利的魔咒居然没能屠杀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房间里那种熙攘的嘈杂声响乍然而至,那个小姑娘在接受了一道魔咒后,骨折似的歪斜着头颅,大大的眼睛还是从斜下方死死地瞪着里德尔。突然,一个巨大的血红怪物从小姑娘纤细断折的脖子里冒出来,就像是一个过小的火盆里冒出一束火灾似的花束,一个染着血的巨大兔子脑袋撑开了小姑娘纤细的脖子,四周那些对着里德尔(LV)指指点点的人群也逐渐爆裂开来,一些难以名状的怪物在突然降临的迷雾中变幻着未可知的模样。


小姑娘的身体终于漏气似的干瘪下来,一个瞪着血红大眼的兔子头怪物从那具滋养他的肥料里窸窸窣窣地爬了起来,比利瘦小的男孩身体支撑着一个过大的染血兔子头摇摇晃晃地向里德尔(LV)僵硬走来。里德尔(LV)面对这诡异的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向后后退着,那个被勒死的兔子的三瓣嘴上还沾着猩红的血液,它微微地吐着舌头,跌跌撞撞地向里德尔(LV)走过来,比利的声音从那龇牙咧嘴的三瓣嘴里蠕虫似的爬出来。


“你上不了大学,你压根没钱,你妈是马戏团里的女人,是做那个的。”兔子头一步一步向里德尔(LV)逼近,偏斜的重量使这个脑袋歪斜着,猩红色眼睛往外凸着,那三瓣嘴像咀嚼草根一样蠕动着,一阵尖利的声音飘出来,“是你勒死我的吗?”


“阿瓦达索命!”里德尔(LV)向着那个怪物甩过去一个百试不爽的死咒,可一阵死神镰刀似的寒风飞掠而过,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降临了,那些迷雾中的怪物的脑袋纷纷落花似的噗嗤噗嗤掉下来,他屠杀过的敌人的头颅咕噜噜地在他的脚边聚拢着。而绿色的光芒从他们断裂的脖颈中铜水似的喷涌出来,整个房间都被索命咒那种不详的绿色笼罩了。房间令人不安地晃动起来,这被里德尔(LV)滥用的咒语终于开始露出本来的面目,那个被他召唤而来以人类生命为食的邪祟就蹲在天花板上透过许多喷涌而出的铜绿色液体死盯着他,他把它从黑暗中频繁的召唤而出,撑大了它欲壑难填的胃口,在这一毫无牺牲的空荡房间里,那个怪物眼馋地盯着那唯一的活物,不断将活人祭祀的神官终于要与他召唤而来的邪祟打个照面。里德尔(LV)感觉到一些遍布死亡与腐朽的绿色液体口水似的滴在他的后脖颈上,一阵恶臭从他身后传来,他在冷汗津津中却挺直了腰杆,他把魔杖插回了口袋,他盯着眼前那个又膨胀了数倍的染血兔子头,他厉声大喊道:“我将社交与友谊献祭给你!”


冷汗淋漓的里德尔(LV)又一次站回到最初的起点,那个灰白肮脏的疯人院的走廊起点,那扇灰色的金属门还在他面前挺立着,还是有病人在无休止地拿头撞击着墙壁,空气中还是不详地飘荡着漏水似的无机质滴答声。里德尔(LV)松了松领口,气喘吁吁地扶住墙壁站好,他突然有点了解这无限的迷宫了,他只需要把他那些已然随着灵魂切割而抛弃的凡俗之物逐个抛弃,他就能走出这个迷宫,看到最终的答案。于是,他拿起杯勺,对着那莹绿色的魔药皱了皱眉头,他又喝了一杯。


里德尔(LV)稳定了一下精神,再次走上前去拉开了那道铁门,门后突然窜出了一张扭曲面具似的猩红长脸,那脸上满是疱疹,骷髅似的手向他抓挠而来。里德尔(LV)不由自主地向后回退了一步,却一下子摔进了那个狭小的四方房间里,里面有一场冰冷的床铺,上面端坐着那个猩红色的不详怪物。里德尔(LV)嫌恶地看着那个盘腿而坐的怪物,有人在外面砰砰地敲门,里德尔(LV)与怪物都没有动,所以科尔太太的声音扒拉开门缝渗进来。


“居然患上了水痘,这孩子是不是不中用了?别让他传染给别的孩子,这年头……唉……看他想吃点什么……”


高热的红潮突然袭击了里德尔(LV),在七八岁的时候他曾经患过一场大病,那场病痛只给他留下一些寒颤与高热交叠的含糊印象。他更清晰地记得将这场病传染给他的那个孩子脸上就鼓满那些猩红色的疱疹,为了避免传染,后来患病的汤姆被放在了同一个房间,他那被持续高热折磨的混沌不明的眼睛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孩子被裹在一床薄被里抬了出去,汤姆在火刑架似的床上动了动,手指无力地挽留弯折了一下,有一个满脸猩红的魔鬼就那么坐在他的胸口上,他却无力反抗。


“烧掉……”


那简单的词汇绳索一样的绕着汤姆的脖颈,汤姆无声地惊慌尖叫着,他毫无力气去反抗胸膛上的魔鬼与那焚烧的命运,他什么都不能留下。汤姆躺在床上,咬着嘴唇,他对着虚空中冷酷无情的神明们赌咒发誓:“我绝不轻易死!”


高热袭击着里德尔(LV)的神志,他四肢的骨节都被那猩红怪物拧动着,他虚弱无力地靠着墙壁向下滑去,突如其来的高烧将他的生命快要烤干了,里德尔(LV)拼命咬着嘴唇,向他七八岁时那样对着那猩红的瘦高怪物冷嘲了一声:“我把这软弱多病的凡人躯壳献祭给你……”


里德尔(LV)又被抛掷回那个走廊的起点,他虚弱地粗喘着气,病痛的手指还虚虚地摁在他身上,他摇了摇头,扶着入口处这个石盆的边缘站起来,他哆嗦着又舀了一杯魔药。高烧退却的恶寒还勒着他的脖颈,他却似乎在和谁较劲似的又将新的一勺魔药痛饮而下。


里德尔(LV)悍然无畏地穿过那条坟墓似的走廊,他又一次拉开了那扇冷漠高耸的灰色铁门,他甚至在极度的不适中高亢地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等待看看还有什么人性的弱点是曾被他所抛弃的,他毕生的愿望不过就是变成此世间最强有力的英雄,从黑暗中抓出世界藏匿的秘密,哪怕是要他抛弃这幅人类的躯壳他也在所不惜。


那扇门后突然窜出一个巨大瘦长的怪物,仿佛女人的身体上却穿着孤儿院工作人员似的灰色围裙,可那张脸却是一张须发纠缠的阳刚十足的脸,有着淫邪的长鼻子与喷着酒臭烟垢的嘴,怪物手持着一把巨大的剪刀,锋利刀刃的咯吱响声让里德尔(LV)不由自主地向后后退着。


“把你的书全部都剪碎,你就没那么多怪病了,书把你的脑子看坏了。”怪物用科尔夫人般的声音呼喊着,空气中都仿佛喷着杜松子酒浓烈的酒精味。


“我将……我将我毕生所学供养给你!”里德尔(LV)虚弱地高声喊道,他的身体顺着那石盆滑下去,许久未出的泪水突然打湿了他的眼眶,他都做了些什么啊,他追求知识的路径真的就是正途吗?


里德尔(LV)抹了一把脸,疲劳与恐惧居然没能折损他的美貌,还令他看起来多了一丝悲戚的气质,他扶住那石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冷冷地笑了一下,他又怎么能想到以里德尔的身份重回霍格沃茨居然能带给他如此多的磨难。他抽搐着笑了一下,感召命运似的抄起那个杯勺,又从那个石盆里舀了一杯魔药,杯勺已经可以刮到石盆的底部,他对着那魔药苦笑了一下,仰头喝了下去。伏地魔的尊严让他不能在这个地方落荒而逃,他曾经在邓布利多与斯拉格霍恩面前掷地有声地宣称过,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里德尔(LV)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拉开那道门,他猛地就被拖拽到了一处祭坛之上,四周簇拥着许多怪诞马戏团似的人形怪物,一些血腥气幽密地飘过来,他们穿着男孩俱乐部似的短裤和洋娃娃似的短裙,他们都围拢着瞪着里德尔(LV)。里德尔(LV)仰躺在这个祭坛之上,屋顶那圆形的高窗投下来一道手术室的冰冷寒光,一个戴着混沌灰白圆眼镜的男人探过头来,他穿着一个神父似的高领黑衫,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着一把锋利的锥子与一把寒光凛凛的手术刀,他轻柔地对里德尔(LV)说:“给你放放血,或者把你的额叶割掉一些,孩子,你的病就好了,都是为你好……”


里德尔(LV)猛地坐起身,那些横插在他身上的横七竖八的管子的针头给他留下好几道血痕,他抱起膝盖,用最为虚弱恐惧的声音怒吼道:“我把这一生的爱情与亲情抛弃!”


里德尔(LV)抽搐着瘫倒在那个石盆前,他已经快没有任何的力气,他趴在那个石盆的边缘,额头抵着那冰冷的石头,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他晃悠悠地立起身,那个石盆里只剩一口的分量了,他哆哆嗦嗦地拿起那个杯子,对着最后的魔药吞咽了下口水,他微微地喘着气,他突然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一阵刻骨的忧伤。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献祭给了他的理想,他那想要窥探此世奥秘的理想,他那想要摆脱凡人之躯,与书籍里的神明同处一列的永生理想,他将一切都抛弃了,他研究最危险邪佞的魔法,他已经走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他对着那天真无邪摇晃的魔药冷笑了一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震慑他,他嘲讽地仰头把最后的魔药一饮而尽。


这次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降临在他身上,里德尔(LV)向前走着,走着那逐渐崩溃的疯狂走廊,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在他的背后,冰冷的手指勒着他的脖颈,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经过那邪祟的口鼻咀嚼过。有什么沉重却又难以名状的东西一直趴在他背上,那腐朽冰冷的气息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摄魂怪,他感觉那怪物牢牢地抓着他的背脊,那从地狱而来的结冰吐息喷在他的脖颈上,他所有的力量似乎都被那个怪物吸走了,短短的几步路却让他走的艰难。那造瘟的怪物越来越重,最后里德尔(LV)几乎是在地上爬动着,那怪物还是牢牢地抓着他的背,最后他还是挪动到了那扇门前,他知道答案就在这扇门之后。


里德尔(LV)站在厄里斯魔镜面前,端详着镜子里那个沉静的里德尔,那冰冷的怪物还抓着他的背,而镜子里的里德尔背后却轻松的空无一物。他从来没能这么仔细的端详着自己,里德尔(LV)歪着头打量着镜子里那个沉静而完美的里德尔,他沉稳安静的眼似乎已经通晓了世间所有的秘密,他端庄地站在镜中的世界里,那理想的世界中就连善恶亦会被重新定义。里德尔(LV)将凡俗的一切都抛弃后却多了背后这个沉重湿冷的怪物,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他想问问自己内心最幽深的欲望,他想问问那安静地站在通宵一切的彼岸的与世长存的里德尔,他是如何依然保持着这幅凡人的姿态。


里德尔(LV)对着镜中的里德尔笑了笑,对方也对着他笑了笑,里德尔(LV)把他的额头抵过去,里德尔就将自己平整的额头挨着他,他突然感受到背后轻松了起来,里德尔(LV)终于在自己的理想面前感到了纯粹的快乐。里德尔(LV)轻轻地吻着镜中的里德尔,而镜中的里德尔也亲吻着他,一个东西沉甸甸地落进了他的裤兜里。


哈利.波特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他不断地走在一个永无尽头的灰白色走廊里,四周都是疯狂的叫喊声,他一次次被可怖的怪兽折磨着,最后……


哈利猛地在四柱床上睁开眼,他抚摸着那冰冷的嘴唇,伤疤火烧似疼痛起来,他刚才看见了什么啊,天呢,那种平稳的安心感还充盈着他的内心,可那平静安详的感情并不属于他。是属于伏地魔,哈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想,仿佛有人一瞬间到达了自己理想的彼岸,那感受甚至与他亲吻金妮的感觉差不多,最近因为总是凑在一起聊天,他和金妮有了许多实质性的进展。哈利腾地一下坐起来,几乎是跳下了床,这异常的响动惊扰了隔壁的罗恩,罗恩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哥们儿,你怎么了……”


“我伤疤疼,我必须去找邓布利多……”哈利慌乱无措地说。


“什么!”罗恩和仿佛是纳威也在四柱床里腾地坐起来,罗恩焦躁不安地问哈利:“他袭击谁了吗,就像对我爸爸……”


“不,不是,谁都没事!说不清楚……”


哈利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飞奔而出,伏地魔在经历了一场长久的噩梦后居然亲吻了里德尔,哈利觉得必须将这件事尽早告知邓布利多。


(其实也是,一起发估计看不完吧…那分开就分开,虽然从热度来说属于自杀行为,咋说呢…我真的还很希望看到大家的评论、红心,蓝手啊,我这人真的很没自信…社畜的快乐靠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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