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原船长

开破冰船的

【LVTR】Et In Arcadia Ego(我也曾田园牧歌)【6】

#李老师,快用你无敌的黑魔王想想魔法!

#黑魔王,快用你无敌的李老师想想办法!

#向jo致敬

#一脸懵逼救世主

#搞什么鬼马天龙

#怎么又亲黑魔王

#真不要脸李教授

#欢迎德拉科加入李忽悠全明星套餐

#李老师,那是个文化人

 

Chapter Six

 

Part One 零钱(又名:名侦探里德尔)

 

1996年10月10日,周四,下午3点。

 

霍格沃茨的教职工都喜欢偷闲到霍格莫德喝杯酒,或是经过了一堂特别兵荒马乱的课,或是监考了一场格外偷鸡摸狗的考试,一杯适宜的火焰威士忌或者蜂蜜酒,总能浇灭生活中不悦的小火。里德尔与斯拉格霍恩并肩走在通向三把扫帚的石板路上,远处黄绿参差的群山在十月中旬的清透空气中显得闲适而典雅。这对旅伴看起来并不怎么配套,远看仿佛是迎面走来了一位年高位勋的老教授与他年轻英俊且富有激情的助教,但如果刚巧能走近他们,他们的谈话听起来反而更像是一位初出茅庐却野心勃勃的少爷,带着他的老家庭教师,恭敬中带着些许不耐烦,指导中带着许多无可奈何。

 

三把扫帚的女老板罗斯默塔夫人早早地迎了出来,她透过那扇青灰色的窗户眺望这对旅伴很久了,从汤姆.里德尔那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的那座桥上开始。罗斯默塔夫人望着那个英俊的男人越走越近,露出女性对于注定不会属于自己的可爱年轻人的那种宽纵的纯粹欣赏的神情。“真希望他们多招一点这样的可爱年轻人”,罗斯默塔夫人赞叹地想,并把手往围裙上认真地擦了擦,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待会儿一定会文质彬彬地弯下腰,清浅地施一个吻手礼。谁不爱看这样英俊的年轻人做出严丝合缝的礼仪呢,罗斯默塔夫人在自己狭小温馨得有点乱糟糟的店里,像舞会上突然被邀请的贵妇人般转了个圈,仿佛受邀去跳小步舞曲似的轻盈地迎出去。

 

“罗斯默塔夫人,你好啊。”里德尔礼貌地笑起来,时机恰到好处地伸出手,对罗斯默塔夫人施了那个她期待已久的吻手礼,斯拉格霍恩在旁边以一种欣赏艺术画的神情,温顺地看着里德尔显得如此彬彬有礼。里德尔抬起头,心情愉快地抱怨道:“我想您的橡木催熟威士忌想了可久了,我得做点什么,您才能觉得我配喝您最好的酒?”

 

“哎呀,汤姆。”罗斯默塔夫人不由自主地配合着那种有点大呼小叫的抱怨,歉意且温和地说,“你当然配喝!最近时局不太稳,最好的那批货过两天才能到呢,我想下次学生来霍格莫德的时候,你就能拿到了。”

 

“哦,您真好,让我回忆起一点当学生时来霍格莫德的欢欣雀跃了。”里德尔愉快地随口回应着,拉开了靠近窗边的那个凳子,和斯拉格霍恩一同坐了进去,优雅地举起一只手,吩咐道,“我要一杯黄油啤酒,再来一杯火焰威士忌给斯拉格霍恩教授,让他别再抱怨我抽烟的事了。”

 

小酒馆里正流淌着工作日午后的那种慵懒迟钝的气氛,人并不多,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夜班工作前来提神的,几个戴着巡逻臂章的魔法部干事正凑在一起高谈阔论,角落里一个穿着工装的困顿男人在费劲拆卸一条火鸡腿,仿佛他还没从外勤中回忆起自己是个巫师。里德尔背靠着木头椅背,两条长长的腿舒服地伸展开,边喝着自己的黄油啤酒,边走着神听斯拉格霍恩抱怨自己越发衰弱的记忆力。无论哪个世界,里德尔不以为然地想,自己总是斯拉格霍恩最爱的学生,而眼前的这一位,似乎是因为黑魔王的离经叛道而生生地憋死了自己的偏爱,现如今,这偏爱死而复生且愈演愈烈,里德尔偶尔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刚被解救的溺水者大口吞咽的氧气。

 

“人老了就是记不清楚很多事了,上次我熬了一大锅复方汤剂用作课堂展示。我清掉了迷情剂,接着是复方汤剂,哦,我一转身,发现那锅已经清过了……”斯拉格霍恩絮絮叨叨地说,握着自己的威士忌,偶尔,他认为眼前的这个英俊潇洒的里德尔和他熟悉的那个略有差别。譬如此时,这个年轻人显然在走着礼仪周全的神,而他熟悉的那个安静的男孩则会一本正经地聆听自己的发言,并发表一些让人十分受用的巧妙恭维。斯拉格霍恩苦涩地想,可那有多少是虚假的幻影呢,于是他更加频繁地抓住眼前的里德尔,或者说,杰基尔说话,仿佛是害怕他像悬在初晴蓝天中的虚幻彩虹,错神儿间就消失不见。

 

“天啊!”里德尔突然站起来,整个懒惰的、拖着不愿工作的凝滞气氛突然从中间炸起来个烟花,不少人向这个发出惊呼的人埋怨地望了一眼,却因为那种被午后阳光烘培得十分温润的英俊而变成了欣赏,里德尔歉意地向他们点点头,对着斯拉格霍恩说,“您说的对极了,有时候就是记不得有些事了,我今天下午有课!我让他们改了时间和教室,我得回霍格沃茨了!”里德尔拉开凳子,向柜台里张望,却丝毫不见那个总是来询问他是否还需要什么的老板娘,他细长的手指敲着柜台,不耐烦地张望着,他冲着酒窖喊道,“罗斯默塔夫人,我想要结账。”

 

那道喊声仿佛被阴凉的黑暗吞噬了,每个温馨酒馆的后厨,都像是与世隔绝的异界,只要老板把门关上,酒馆完全可以化身为古典决斗、凶杀案、情伤发作等不同的片场。里德尔不停地看表,他好不容易凑出来这样一段时间,让所有NEWTs学生能在这个周四下午挤出时间共同上课,他为了借教室,而不得不连续恭维麦格教授好几天,最后一次用力过猛到险些把那位严肃克己的可敬女士逗得咯咯笑起来,里德尔当时以为这事儿要泡汤了。他决定不等了,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加隆,却发现没有带任何零钱,此时可不比往日,里德尔也得一个西可一个西可的算账了,毕竟教师的工资现在是他品质生活的唯一支撑了。

 

“我留了三个加隆,您应该找我十个西可。“里德尔突然被自己喊出的话吓了一跳,他怪好笑地觉得自己也会喊着和别人算账,现实与他多年养成的观念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最后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算了……”

 

“你自己从柜子里翻一下吧!”罗斯默塔夫人的声音突然从地窖里传出来,友善的女老板正叉着腰看那一堆装在条木箱子里的蜂蜜酒,她的酒窖里满是新鲜木头的那种甜蜜清爽的味道,她得理这批货,她必须得理这批货,而那个年轻人当时是值得信任的。

 

里德尔又看了一眼表,对这个指示挑起眉毛,他拉开柜台上那个装着尚未入账的金币的小盒。他犹豫了一下,眼睛对着那几个隔断进行了一番打量,似乎希望尽量将自己的手指只伸进去一次,他并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所以动作慢得显得有点笨手笨脚,他捻起几个钱币,从里面挑出来十个西可,快步返回到了斯拉格霍恩的桌旁。

 

里德尔抱歉地笑笑,端起自己的黄油啤酒一饮而尽,抓起那个薄薄的公文包,对着老教授抱歉地说:“下次再听您继续说神秘失踪的复方汤剂的故事,这顿我请了。”话音未落,里德尔就迈开长腿跑了出去,一出门就被十月中旬的冷得硬邦邦的空气扑了满脸,他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脑子在这种舒爽的凛冽中清明一些,老实说,他自己都觉得解放了呢。

 

Part Two 面纱(又名:李教授帅爆了)

 

1996年10月10日,下午3点45分。

 

应该先教会学生的脊椎爱知识,再尝试往他们的脑子塞些理论的智慧。这一直是里德尔教授,现在的杰基尔教授的教学方针,如果你将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聚拢在一个空旷单调的阶梯教室里,教师哪怕是不怕天谴地将主管世间万物的规律宣之于口,可能也只能引起为数不多的学生的注意力;但所幸,里德尔教授几乎是叹息着想,他是一个可以虚构任何场景的巫师。里德尔踏上那个他改造过的讲台,石柱立刻发出齿轮勾结的频率轰隆声,他站在那造型古朴的讲台后,缓慢地旋升上去。

 

NEWTs的学生们有些焦躁不安了,额外让他们利用周四的傍晚上一堂课已经引发了细微的不满,而教授的缺席则让整个事件有了一丝恶作剧的意味。他们面面相觑,嘈杂地互相埋怨着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尽管在他们踏入七楼这个空旷的教室时还是且惊且喜,杰基尔教授已经用之前的几堂实践课证明了自己的超凡魅力,而这次的场面有些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这块空间已经被改造得完全看不出教室的痕迹,非但没有任何桌椅或是板书用的黑板,连形状都变成了一个平坦的圆形,比起一个异形的教室,这里更像是一个空旷且古老的广场,四周均匀的开着许多的造型优美的拱门,有些拉文克劳的学生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与他们公共休息室里的穹顶有着类似的弧度。而任何一个学生都没有面色阴沉的哈利.波特更加五味杂陈,那些高大却纤细的拱门都从上到下垂坠着轻盈的帷帐,使拱门后的一切都显得高深莫测起来,哈利却无法不去思考,当时小天狼星就是掉进了一个类似的拱门。

 

“啊,”赫敏突然在人群里惊叫起来,她饶有兴趣地指着那些飘扬着帷帐的拱门,那些帷帐全然不透明,却轻盈得像是美人脸颊上的面纱,使人顿生难耐的好奇,她对着哈利和罗恩激动地说,“学生数量是门的数量的三倍!”

 

“没错,格兰杰小姐,您还真是聪慧敏锐。”里德尔站在讲台上,环视着自己的杰作,而学生们也都停止了对空间的观察,纷纷望向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的教授。而赫敏也显得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点困惑且高兴,她微红着脸说:“只是帮麦格教授统计过高阶班的学生……”

 

里德尔礼貌地点点头,简洁地对着全场的学生开始了自己的开场白:“同学们,经过了一个月的磨合后,我认为我们是时候安排一节关于黑魔法防御术这门课程的介绍课了,在这之后,我会很高兴我们这门课能进入到一个新阶段。理论是多么的枯燥晦涩,有什么比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手实践更棒的学习方式呢?我请你们三个一队,结伴进入一个拱门,接下来,就欣赏一出浸没式戏剧吧,你们既是观众也是演员。我脚下的大柱将是黑板、轴心与灯塔,为你们揭示各个主题,启程探索吧,少年们。”

 

一个天气与气温都十分平淡的周四傍晚,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与赫敏.格兰杰共同站在一个帷帐轻扬的拱门前,一个不情不愿,一个莫名其妙与一个兴致盎然,哈利像是迎接迎头痛击的命运似的,堪称粗暴地扯开了那层帷帐,率先摔进其后那片未可知的幻境里。

 

序幕/混沌之初

 

他们在一片难以名状的混沌中飘荡起伏。哈利认为那是无止境的浩大海洋,水温便是他的体温,而颜色因为难辨黑白而被头脑强行定义成为幽暗的灰。哈利在其中如常的行走与呼吸,那海洋把捆绑在他身体上的所有枷锁都洗刷干净。时间还没能诞生,乃至于上下求索更类似于原地打转,哈利环绕着这片无止境的混沌,头脑迟钝地想要从现有的知识中抓取一个词汇,可是那是徒劳无功的,世间万物并非是不复存在,而是积年累月已经长进骨肉里的概念被这混沌的海洋涤清了。

 

“最先产生的是卡俄斯(Chasm,混沌),其次产生了盖亚……从混沌中还产出了厄瑞波斯和黑夜纽克斯(Nyx)……”【注一:赫希俄德《神谱》)】

 

里德尔的声音突然在那片温吞且无休止的混沌中乍然响起,强行开始划分混沌中的物质,哈利的脚随着盖亚的诞生触碰到了坚硬的地面,而他却因为自己并不能像浮动在混沌中那般轻盈自在而略感愤怒。为什么要给万物命名,哈利突然诞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他突然好奇起那些熟悉的万物究竟是如何被命名的。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刚才那种双眼闭起时难辨黑白的虚无混沌不同,这是浓黑的夜,厚重且粘稠。哈利感到一丝惆怅,不再由他本身延展成无限的世界,他被黑夜纽克斯紧勒进了怀里,旁边突然出现他那同样困惑又失望的两个同伴:赫敏.格兰杰曾有一瞬间感受到背书的可笑,而罗恩.韦斯莱曾有一瞬间渴慕知识的无限。

 

第一场/洞穴之中

 

如同无数从古至今的历险故事那样,年轻的探险者总是要最先做一个选择,三位青年站在三个洞门之前,激烈的争执着在混沌之后应该选择哪一条道路。赫敏渴求着地图的指引,指着右边那个洞口激烈地论证着,洞旁悬挂着唯一的地图,鸢尾花一般的准星坚定不移地指向某个天球的方向;而罗恩则倾向于左边那个传出阵阵嘈杂话语的洞口,他坚信只要踏进去就能和其他的学生会和,听取他们的意见。哈利则沉默寡言,如同沙漠旅者渴水般渴望着正中洞口中闪烁着的星辰似的微光,他需要光明为他的前路加持。年轻人们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哈利坚定不移地向着微光闪烁之处前行。

 

“首先,什么是魔法?”

 

哈利绝望地攀爬着无尽的上坡,这浓稠的黑暗仿佛夺走了他所有的知觉,唯独只有孤独与疲惫还依恋不舍地笼罩着他,道路看似狭窄得像是老建筑里的甬道,空间却又宽阔得使之像是无边黑暗中的钢丝索。哈利勇往直前地炸开了好几处突然降临的障碍,吹散了许多试图阻拦他的干扰,唯独就是荧光闪耀在这个空间中不起作用,哈利只能借着远方那个虚幻的光源攀爬。过了一会,绝望取代了那种勇往直前,哈利漫无目的地往上攀爬着,眼前只有那海市蜃楼般的灯塔,那是里德尔站立的讲台,上面告示板般的高悬着这个问题。那个问题是哈利眼前唯一的光源,他的眼睛贪婪地盯着那微弱闪光的字体,那种对所处环境茫然无解的孤独让他变得极其渴慕光明,他爬着,他想要在一瞬间学会幻影移形,或者腾空飞翔,他想要站在那个灯塔下,被那串字母焕发出的光晕笼罩。

 

最终,哈利来到了一处平地,尽管那座高塔永恒地在遥远的中央闪烁着,它的基座结实地脚踏大地,顶端却如同隐秘云端般被黑暗抹去,但哈利无暇顾及这些,他站在这个途中的平地里,感到一阵漫长旅程告一段落后的干渴、寒冷、疲惫且气喘吁吁。他大口呼吸着洞穴里的空气,他的头顶仿佛有叮咚的水声,干渴的哈利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头顶那个光滑微凉的圆球,手指敲击或者魔杖刺戳,哈利最终对着某处不管不休地念了个爆炸咒语,他欣喜地听见水迅速地流动了起来,甘泉似的流淌进哈利的嗓子里。紧接着,罗恩进来了,所幸哈利看不见他,否则一定要哈哈大笑,他看起来就像是去参加野外求生的项目,浑身都是用树枝或者树叶;再然后是赫敏,她进来时茫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

 

“你们为什么不试试看用荧光咒语呢?”

 

当三个青年努力地探索如何在黑暗中用石头或者树枝生火,正当他们对如何摩擦燧石与树枝开始各抒己见的时候,里德尔的声音突然指引者般的在这个空间中响了起来,三个青年面面相觑,显然都曾经试验过这个暂时失灵的咒语。可是,对四周黑暗的好奇促使他们举起了魔杖,异口同声地念到:

 

“荧光闪烁。”

 

光芒诞生于密不透风的黑暗,照亮了彼此的脸,而这样却显得那些照不到的地方凶狠异常。青年们且惊且喜,在这星光闪闪中,他们把树叶聚拢在一起,赫敏用燧石迅速地生起了火。在空间被火光照亮的一瞬间,年轻人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洞穴之中,洞穴的四壁如同屏幕般光滑,其上正在涌动着无数的嘈杂的暗影。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phusis kruptesthai philei.”

 

“赫拉克利特的箴言,自然爱隐藏。”里德尔的声音突然安静地插进来,他讲解着这令人费解的一切,“从万物未开的混沌进入到彻底的黑暗,世界不再像混沌那样让你随心所欲,在黑暗中,你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再以一种纯粹的直觉去感知周围的世界,就像吃饭与喝水一般,‘求知是所有人的天性’【注二:出自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你们举起魔杖,尝试念诵咒语来清除探索的障碍或者照亮眼前的道路,因为是在黑暗当中,哪怕是最具攻击力的咒语,你们也无法看到它是如何作用。首先,什么是魔法……”

 

洞壁上的字体被抹去了,那些在火光中晃动着的幻影开始变得实在了起来,月亮沿着锯齿形的线条起伏【注3:古巴比伦用以占星的锯齿形函数】;那线条化身成了闪电劈斩开树木,火焰熊熊地在森林里越演越烈;公牛在祭坛上被火焰献祭,旁边站着欢欣鼓舞的男人,他在那阵乳木与肉质的馨香烟雾中向神喃言【注4:科学之祖泰勒斯发现勾股定理后向神献祭】,浓烟从海面上巨大的船帆上窜起来,投石器在城墙上摆锤似的怒吼,投掷着泰坦拳头般的石块【注5:阿基米德的传说】;石块落到锅里,烟熏火烤的乌黑中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锅里还四散着金属与各种物质的碎屑,老泪横秋的抄写员望着那块石头,凑着昏暗的灯光在羊皮纸上激动的撰写着【注6:哲人石的传说,此为尼克勒梅原型,中世纪的巴黎抄写员尼古拉.弗拉梅尔】;满是炼金术符文的羊皮纸落到了一只布满皱纹的手里,他在混乱却庄重的书斋里对月长叹,月影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恶魔【注7:化用浮士德】;神职人员疾呼着恶魔的诱惑,将赫尔墨斯的神像与柏拉图的书稿从黑暗中拉拽了出来,升起千百只的火把,其上燃烧着无数鲍格米勒派与卡特里派高声尖笑的疯狂信徒【注8:赫尔墨斯主义与柏拉图主义曾被基督教批判,后两者是中世纪遭镇压的两个极端教派,和前者没啥关系】。青年们被这些飓风似的幻影弄得不知所措,他们的眼前突然蔓延出无数条道路,他们突然开始怀疑手里的魔杖究竟与那抄写员手中的鹅毛笔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里德尔的声音便在突然的静寂中,神谕般的响起来:

 

“魔法,曾与力学享受同样的赞誉;而力学,也曾与魔法遭受类似的诋毁【注9:力学的希腊词源里包含“诡计”】。‘合乎自然但我们不知其原因的现象会使人好奇,通过技艺违反自然地产生的现象也同样如此’【注10:《力学问题》,公元前3世纪的匿名著作】。多么荒谬啊,从18世纪以来,麻瓜就将魔法像垃圾一样扫进宗教的领域,扔进与科学对立的黑暗,用超自然来解释魔法,用变戏法来诠释巫师;而我们呢,我们巫师竟顺应了这个趋势,我们隐藏进了黑暗,我们不再悍然无畏地为人类探索自然的道路举起前锋的火把,我们沉浸在超自然的懒惰当中,啃食着祖先总结出的咒语,毫不敬畏的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改造着自然。如果你想让东西飞起来,那你就念飞来咒;如果你想要自己飞起来,那就不可能!多么荒谬啊,魔法这门先锋的学科,这神明最挚爱的宠儿,却被层叠的咒语遮盖了真实的秘辛,如果念咒语就能实现结果,那么谁还皓首穷年的探究原因!多么荒谬啊,我们竟然将魔法与科学割裂,竟然在超自然的领域寻找魔法的历史脉络,我们忘记了炼金术是为了认识世界上所包含的一切物质,只把哲人之石当成一个长生不老的物件!【注11: 魔法石的真实名字,炼金术士认为其包含世间所有的物质,比长生不老意义大,起先并没有长生不老这个功能。《炼金术的秘密》的作者直接在前言里trash美国出版商不懂,乱翻译成“魔法石”,中文翻译是从美国版本翻译而来。】我们忘记了魔法与物理、化学、医学、数学是孪生的姐妹,就像赫里孔山泉旁的缪斯,我们人类竟然将他们对立,忘记魔法是探索自然的工具,是离自然母亲胸膛最近的宠儿。力学是利用自然的理性,而魔法何尝不是先求自然赐给我们一个答案,是啊,‘被自然战胜的事物,我们靠技艺来掌握’【注12:安提丰的诗】,而同样我们这些自大的造物应该明白,‘只有服从自然,才能支配自然’【注13:培根的话】。孩子们,什么是魔法,你在黑暗中是如何使用它的?麻瓜说,他们竟然有如此的神力,他们握着天界居民的权柄与秘密,却与我们同游在大地之上,他们必定是和魔鬼做了交易!巫师说,我们竟有如此神力,改造自然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何必去探索,我们早已超越自然!对未知的荒谬与自大看来是人类的通病,孩子们,当你们在黑暗中……”

 

哈利、赫敏与罗恩的杖尖上的微光像入了秋的萤火虫般的忽闪着熄灭了,火苗也熄灭了,空间又一次陷入了浓稠的黑暗,里德尔的声音接着响起:“你们念诵荧光的咒语,你们在黑暗中造出了光明,既然我们已经说魔法是探索自然的技艺,是哪位自然的神明替你们燃起了微光,你们好奇过这原因吗,还是只是机械地背诵咒语?神也曾说,要有光……”

 

洞穴中突然爆发出猛烈的大光,像是人从昏睡中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 青年们惊骇地看着那些光滑的墙壁,哈利突然觉得自己应当已经走进了远方灯塔的里面,里德尔语调平静地说:“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神与光,谁是因,谁是果?你挥舞魔杖,于是有了光,在你之上又是什么呼应了你对光明的期盼,在神之上,又是什么回应了祂对光的渴望!孩子们,我劝你们思考,我劝你们思考,光从哪里而来,既然魔法是唤醒自然的技艺,那么黑魔法又是什么,黑魔法是如何被定义的……”

 

哈利环顾着洞穴,那刺眼的光明把所有的边角都照亮了,这洞穴显得非常简陋,全然不再有半明半暗时的那种神秘莫测。哈利突然感到一阵失望透顶,他甚至渴望那种温吞且神秘的半明半暗回来,而不是如此不加掩盖的向他展示这些无聊的所谓真相,他回忆起自己在黑暗中使的魔咒,他毫不留情地击溃了阻挡在他前方的阻碍,他并不确知那些阻碍是什么,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尽头的答案才是他唯一的渴望。

 

“不可饶恕咒是在哪一年被写进法律里的?”里德尔轻轻地问。赫敏语调微颤地回答看不见的教授:“1……1717年,杰基尔教授。”

 

随着赫敏的话音,四周又暗淡了下来,哈利看见那墙壁上猛然出现了“1717”这个数字,其下是汤姆.里德尔式的细长倾斜的字体:“bei Nacht sind alle Katzen grau.”

 

“夜里看猫都是灰,一句德国的谚语。身处混沌你又如何能看清黑暗?”里德尔的声音又响起来,他仿佛就站在洞穴中间的讲坛上,“有人说,黑魔法像是一个多头的怪兽,而我却认为黑魔法只是这混沌巨兽的其中一个头,正像黑暗中的旅人,偶尔也不得不动用暴力来驱赶眼前的障碍,黑魔法是探索道路中不加拘束的一系,而我们的天性从来是不爱拘束的。光明尚且需要一个诱因或者一个咒语,而黑暗则是永远的存在着,或是说,从混沌中生出黑暗,从黑暗中生出光明【注14:出自《神谱》】。诗人曾咒骂光明夺取了黑暗那母神的尊贵【注15:来自弥尔顿的《失乐园》】,我却说,若是没了光明的反衬,黑暗也不过就是无休止的混沌!某些魔法为何被定义为黑魔法,那是因为理性的光辉开始从古老的坟茔与庙宇中苏醒,重新照亮了我们的眼睛,魔法也曾是混沌一片,有了光便有了黑。巫师曾是人类探索自然的先锋,我们曾与智者共享桂冠,观测群星的规律以及辨别繁杂的矿石,魔法曾是探索自然的权杖上的明珠,而黑魔法是其中一道弧光,1717年,这黑魔法被确定的年数,同样,欢迎来到启蒙的年代!”

 

就像掉进冥想盆的记忆里,哈利突然掉进许多人群当中,他们穿着圣洁宏大的白色长袍,聚拢在一个小型的金属金字塔前,一只埃及象形文字般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典雅的人群,哈利突然觉得自己黑色的校袍和乱糟糟的衬衫是多么的不堪入目啊,他不由自主地理了理领子。一个领袖似的长者站在黄金铸造的高台上,四周是一些密封的球形玻璃,里面盘旋着许多星轨似的精密细管,水银与宝石溶液在里面琳琅地转动着。哈利突然渴求地想要听懂那些渺远乐音似的讲话,他渴求霍格沃茨的图书馆能告诉他宇宙的秘密,他渴望知道里德尔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是哪位神明回应了他的荧光咒,又是什么在神之上的回应了“要有光”?

 

“欢迎同道们加入光照会【注16:共济会早期形态,真的是1717年成立的,我也不晓得罗琳是不是故意的,我有点忘记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可能不准】。”那个领袖展开白色的长袍,哈利欢欣而安稳地幻想着邓布利多,他像在开学典礼上般惬意,他想要往前走,可他立刻又掉入了另一个幻境。

 

他们在一个旷野上举行神秘的仪式,四周像星座连线一样摆放着许多魔法器皿,一些粗粝宝石的矿石串珠挂在哈利的脖子上,月光滚烫地流淌在那些驳杂长草的灰白色背面,哈利看见有类似赫敏模样的同伴在采撷草尖的夜露,而有类似罗恩的同伴,则在地上用白色的石灰涂抹着魔法阵。哈利并没觉得世间竟有如此多的人在探索自然的秘密,他心里涌动着一个快乐,“德鲁伊教会从今日开始将杂乱的魔法规则化”【注17:巧得很,德鲁伊教会也是1717年成立的,罗琳可能是故意的吧,我对这俩真不熟】,哈利抬头眺望那轮永远按照固定吸引着潮汐涨落的明月,内心感受到一阵万物之间难以捉摸的联系。

 

还是那轮明月,哈利被推搡着扔进一个阴森潮湿的监狱,他抬头看着明月,四周是跳蚤、臭虫以及衣衫褴褛浑浑噩噩的罪犯,他那充满智慧的心里忧伤而愤怒,狱卒冷酷地说:“看你还敢不敢写讽刺国王的诗”,哲学家在破草堆上坐了下来。【注18:启蒙主义大师伏尔泰在1717年因写国王讽刺诗而被投入巴士底监狱】

 

哈利坐回到一个古朴的教室,一个教授正在讲台上慷慨陈词,哈利定神看着,那个教授突然变成了里德尔,里德尔感受到了哈利的目光,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他背起手,低着头看哈利,轻声说:“我们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收到启蒙运动的影响,我们的许多观念是从那个年代被确定的,理性的光芒化作人类历史中璀璨的繁星,照亮了晦暗不明的前路,曾经的世界从革命、思潮与智慧炮轰成一堆残渣,人类进入了妄想靠理性推论解释万物的时代,科学与魔法这对连体姐妹终于彻底的分裂开了。当思想的疾风席卷整个欧洲大陆时,巫师又怎么能避免影响呢,那是一个确立规则和疯狂立法的年代,人类陷入了一种总结归纳-理性推论的热潮,大多数靠经验总结出的咒语施法的普通巫师被归类于超自然,魔法被理性锤进异端的底部。而黑魔法同样也被定义了,那些隐藏在魔法这门学科中的混乱无序却引人入胜的东西被定性为黑魔法。我们现在可以下一个粗浅的结论了,若是魔法是一种挑逗自然隐蔽秘密的面纱的技艺,那么黑魔法就是当中那些混乱无序、违反道德、后果难料的方法。”

 

“孩子,再来看我们这门课的名字,Against the Art of Dark,难道我们要学的是The Art of Light吗?既然光明作为抗击黑暗的最有效武器早被奉上了神坛……”里德尔突然又回到了讲坛上,哈利环顾着四周,他的周围坐满了和他一样惊魂未定的同学们,他们经过漫长的夜间孤航又回到了这个圆形的教室,中间还屹立着里德尔那个柱状的讲坛,闻所未闻的理论把他们冲撞的东倒西歪,许多微张着嘴,许多人瞪大了眼睛。哈利盯着里德尔,这节课仿佛对准他的世界观根基巧妙地锤了一下,哈利开始思考起许多从没想过的问题,哈利望着自己的双手,困惑而欣喜地思考,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呢,魔法又到底是什么呢?

 

“白魔法,多么可笑的概念啊!”里德尔的讲话又一次打断了哈利的思绪,学生们都仰起头看着他们的教授,里德尔俯视着他们,布道似的说,“我们是要学The Art of Light吗,不是,当然不是,对着光明卑微就如同对着黑暗发疯。我们在黑暗中更容易发疯,因为我们的眼睛并没有带着理性与秩序笼罩我们,而我们难道就要光亮把所有的边角照亮吗,对着我的学生们诉说课本上的真理,不加论证的向你们灌输要背诵的定理,毫不解释地考察你们使用固定的咒语, 不,我不要这样!我要让你们先发一场疯,让你们好奇这疯狂的原因,好奇这混沌隐蔽着的秘密,比起教授你们念咒语,我更想教你们造一个探索之用的指南针,为你们建一个灯塔,给你们的天际放一颗指南的明星,让你们好奇因果,让你们每个人都能辩证的回答’神与光,谁因谁果’!在我的课堂上,没有绝对的正确,我教会你们辨认万物,剩下的交给你们自己选择!黑暗让我们发疯,我们发疯是为了探索自然与自己,而疯狂却夺走我们的理智让我们忘记自己的目的,我们非要陷入这悲哀地死循环吗,难道自然就这么无情地对着她最得意的造物——巫师,紧紧地裹紧了她的面纱吗!同学们啊,Against the Art of Dark,这门课的本意需要被重新定义,我们不是对抗几个恶咒,对抗几个所谓邪恶的生物,我要让你们记起自己在人类探索世界的道路中的执火之人的地位,让你们想起我们的祖先普罗米修斯的勇气,我们要守护的不是什么懦弱的善良,不是什么正邪两立的分割线,是理性,是规则,是避免人类重新陷入混沌而忘却探索的厄运!Against the Art of Dark,我们要学习的是万物的规则,是使一切都明晰的思辨,是大胆质疑神与光的能力,是揭开自然面纱的好奇!”

 

第二幕/酒神狂欢

 

圆形的场地随着里德尔的越发激昂的演讲而蔓延出无数的植物,哈利的心里充满着冲击的激荡,夜幕降临而繁星璀璨,他们突然都好像穿着上了洁白的布袍,赤裸着双脚,有些人甚至披着兽皮,而有些人竟然带上了羊角。里德尔站立着的讲坛突然变成了燃烧的花柱,音乐声从四面八方传递进来,那是现在年轻人中最流行的音乐,竟然从歌队的阿夫洛斯管与基萨拉琴【注19:古希腊悲剧常使用的乐器】以及带着面具的虚幻演员的嘴里传出,学生们在那音乐的洪流中舒展身体,哈利也不能免俗地对着天空扬起手臂,一切都显得悍然新生,一切都显得生机盎然,在那燃烧的花柱之下。

 

“人们相信醉酒之后能让人更加贴近自然,那种溶解入自然的喜悦催生出了伟大的戏剧,为什么人在认识自然之前都要不可避免的发疯,在诺姆音乐,每个参加酒神节的人类都要陷入狂喜的癫狂,而诺姆当中难道不是隐藏着极其理性的规则吗?”里德尔的声音盖过乐音,回荡在夜空之下,“如果我们分裂再分裂,宇宙中的万物难道不都沉醉在一种音乐般的震颤旋律中【注20:物理学弦理论的意会解释,详见《宇宙的琴弦》】,谁是谱演了如此的旋律,谁又能看清这乐谱的密码,这弦乐又是依据怎样的乐理书写,又是哪个天才灵光一现造出了如此瑰丽的万物!我们巫师,凭借魔法,曾经离这神力多么近啊,这个大一统的规则拥有许多名字!”

 

天空中的繁星迅速地旋照着,组成着Nous、Apeiwn、Logos、One god等许多的词汇【注21:总之是各种宗教里“万物规律”的神名,我真的忘了在哪看的了】,所有人都仰望着繁星,星辰之光把他们的眼睛倏然点亮,每个人都对那些词汇背后隐藏的秘密产生了一种迫切的神往。

 

“孩子们,当醉酒的狂热消退后,与自然秘密融合的疯狂过去后,留下的到底是酗酒烂醉的冰冷虚无,还是大浪淘沙后的真正真理。”

 

第三幕/自然庙宇

 

哈利仰躺在一片舒适的草地上,身上干干净净,微风抚弄过他的发梢与眼睛,阳光温吞且柔和,远方飘来一阵花香,哈利认为自己可以长久地躺在这里,他就像待在母亲的怀抱里那样惬意且安稳。但他还是站起身,悠哉地看着远方那个曾经激烈燃烧的花柱,缠绕在其上的藤蔓已经消失,一尊女神的雕塑安静地屹立在大地之上,仿佛是神明留给人类最后的线索,女神就那么在浪涛般的青草地里恒古不变地站立着,头上披展下来待嫁新娘般的轻盈面纱。哈利兴高采烈地走过去,心里满是一种感动的喜悦,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所谓的正邪双方,所谓的伏地魔的预言都被他无情地抛掷在身后,他重新找回了自我思考的那种奇异快乐,他目标坚定地往前走着,那座空旷的洁白神庙里立着戴着面纱的自然女神,一切都是那么祥和与安宁。哈利绕过那高大圣洁的爱奥尼式廊柱,心怀敬畏与快乐地站在女神的塑像前,他对着那轻盈面纱伸出手。

 

尾声/小径分叉

 

在面纱像流云般飘然而下时,世界又陷入了初始的黑暗,自然女神的面容又一次隐蔽了起来,仿佛这就是自然最精妙的戏法,当你距离终点一步之遥时,就会再次忘记前面的道路。哈利恼怒地皱起眉,他想砸毁些什么东西,那是年轻人特有的激情与勇气,他的面前突然升起了一座洁白的神庙模样的巍峨建筑,其上隐晦地铭刻着:“Know Yourself”【注22:苏格拉底的座右铭】,其下河流似的蜿蜒出两条望不见前路的小径入口,里德尔的声音渺远地回荡着:

 

“这节课之后,你会选择如何的道路?”

 

Part Three 教育(又名:李老师帅不过三秒)

 

1996年10月19日,周六,上午10点30分。

 

对于天气来说,今天是个难得的训练魁地奇的好日子,对于哈利,事情则完全不是这样。哈利站在难得的苏格兰初冬晴天里,明晃晃的太阳却像正在凝结成层叠的多边形晶体,正跃跃欲试地把哈利拍晕,哈利强打着精神站在格兰芬多球队中间,可他通常横七竖八的头发都精神不济地有点耷拉。他摇了摇头,继续参与进关于“磨合新的追球手”的讨论,凯蒂被那个未知凶手传递的蛋白石项链害进了圣芒戈,格兰芬多队必须加紧训练,来磨合新的追球手。

 

哈利的眼睛被那些挤在火红色之间的金条纹刺激得有点发昏,偶尔会错神儿而瞥见一丝冰冷的银色闪光。哈利叹息了一声,不经意地抬手揉了揉自己额前的伤疤,甚至渴望它疼一下来振奋精神,说起来,哈利这头晕脑胀的状态还和里德尔有关。

 

“都怪他那节课,还有那个稀奇古怪的课堂作业。”

 

哈利决定跨上扫帚,期盼高空凛冽的寒风能把他脑海里堵塞的阴霾刮走,他向上攀升着,心里不停地抱怨着里德尔。那节课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想起那些突然从平地升腾起来的巨大廊柱,里德尔管那叫“爱奥尼式”,但无论是何种建筑,里德尔总归是捶碎了某些哈利心中世界的基石,并草率地扔了个宏伟却模糊的草稿上去。那节课结束在突然分岔的道路起点,只有脚下的选择,而前路却藏身于黑暗之中,难以捉摸。所以,里德尔的作业就是让这些回味无穷的学生描述一个自己迄今为止最难以判断的决定,并且按照这些年生活得出的道理与规律,逻辑推理一下不同选择下的其后发展。哈利不由自主地写了“如果我当时并没有坚持‘不去斯莱特林’,我的人生会出现什么变化”这个主题,在那种思想的催动下,被激发起好奇的学生应该没有一个人浮皮潦草的对待这个作业,哈利也不例外。结果—

 

哈利昨晚做了一夜的梦,他长久地游荡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细长苍白的手指抚弄过墙面裸露出的石头褶皱,那地方幽暗且阴凉,已经略带一丝冬季迫人湿冷的刺骨,但他依恋地把手轻拢在墙面上行走着,仿佛在抚摸自己最热爱的宝物。让哈利狂喜的那种安稳舒适感从抚摸着墙壁的指尖、踏在走廊的双脚、被霍格沃茨魔法气氛包裹着的皮肤,一层一层,浪潮似的向他的胸口推去,他的喜悦之情憋在眼睛里、嘴角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高声大笑或者手舞足蹈,他仿佛终于从被绝望包裹着的孤岛沉入原初的海洋,类似母亲的那种宽宏大量与纵容宠爱把他环绕了起来,他的力量开始无休无止地增长。哈利纳罕起来,这条路让他有些陌生,格兰芬多前往教学区或者教工区的路径是层第下降的台阶,而绝非是这无休无止的上坡,哈利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整洁的白色衬衣上安静地躺着一条银绿相间的领带,这莫非是另外一个世界,哈利有些困惑地回忆起那个作业,自己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斯莱特林?哈利开始打量起四周,他竟不知不觉走进二楼那个破败荒废的灰白色洗手间里,那场景安静的诡异,仿佛是从一个陷入冥想的人的记忆里摘取。哈利与心中岩浆般涌现的狂喜搏斗,从其中解救出一丝疑惑,这里唯独少了桃金娘的哭泣与嘟囔,哈利环视四周,狂喜又一次把桃金娘的身影一脚踢开,哈利向那面模糊斑驳的镜子走去。啊,成功的喜悦把他的心脏挤压出澎湃的鼓动,哈利抬起头,狂喜顺着银绿色的领带疯狂地向上蜿蜒生长,这株奇异的毒藤又吮吸着喜悦,最终……哈利看见那锈迹斑斑的破镜中浮现出一个结果,一个答案,那恍惚是汤姆.里德尔的脸!哈利的伤疤剧烈地疼痛起来,他从朦胧的黑暗中猛然坐起来,浑身汗津津的,他翻检着自己的双手,健康且匀称有力。

 

哈利像鹰一样翱翔在高空中,找球手的眼睛楔子般刺进碧蓝的天空,可他并没有在寻找那个振翅的金球,他只是眺望着霍格沃茨,观察那一排怪兽滴水嘴上腐蚀的岁月痕迹,墙壁上一些蜂窝状的侵蚀洞眼,一些意义不明且不曾引起任何学生注意的装饰性廊柱雕刻。里德尔肯定知道每一个符号的含义,哈利略带愤慨地想,似乎是在“谁最爱霍格沃茨”这个问题上不甘心的落了下风。他努力地思索着,梦境中那个在霍格沃茨走廊里独自漫步的人是谁,是选择了斯莱特林的自己,还是侵占了自己大脑的里德尔,但若是后者,哈利厌倦地叹了口气,想起邓布利多私下嘱咐给自己的任务,哈利困惑地想,那张从镜中浮现的似是而非的脸究竟是哪个里德尔。

 

哈利绕着场地无拘无束地飞翔起来,快速从他身旁掠过的风与碎云缓解了他的头痛,做梦导致的疼痛还留了个阴影笼罩在他的伤疤上,他努力集中精力去寻找金色飞贼,思绪却不受控制地不停飘到那道突然出现的银光上。哈利走着神,幻想着年轻的里德尔从场地旁边的换衣间里出来,他也有可能穿着金红色的队服,靴子沉重又欢快地踩过那些晨露未干的青草,他会打魁地奇吗,哈利突然好奇了起来,他从没想过伏地魔是否会打魁地奇。伏地魔是个需要战胜的靶子,上面圈套似的交错涂着银灰与墨绿的漆,他憎恨麻瓜与麻瓜血统,他狡猾阴险,他是个斯莱特林,仅此而已,但实际斯莱特林也是有魁地奇球队的。哈利近乎咒骂地希望伏地魔从来不屑于魁地奇,这样哈利就不必和他共享一个爱好,可哈利却不停地想象,汤姆.里德尔穿着格兰芬多的队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横扫三星(注23:TR上学时的新型号)。

 

结果,里德尔居然真的出现在了场地边缘,找球手的眼睛锁定住了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哈利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在看台上读书的赫敏,赫敏满面笑容地抬头望着里德尔,自从那节介绍课之后,赫敏已经纯粹地把里德尔当成一个令人钦佩的教授了。哈利的扫帚方向在直接掉头与勇往直前之间停顿住了,他屏息凝神地观察着里德尔,考虑着邓布利多的嘱咐,一些话语借着一股顺风飘了过来,哈利愉快地捉住这个理由的尾巴,往看台方向降落而去。

 

“格兰杰小姐应该是麻瓜出身吧。”里德尔背对着哈利,所以也并不能看到哈利脸上突然浮现出的那丝愠怒与厌恶,而哈利同样对他那种彬彬有礼的态度一无所知。

 

“是又怎么样。”哈利愤愤不平地抢先说,将俯冲的扫帚拉平,“赫敏是全年级最优秀的!”

 

“哈利!”赫敏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些脸红,哈利倒常纳闷,女孩子为何总对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害羞。里德尔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一眼,那是教授对于热爱抢白的学生置以斥责的眼神,似乎认为哈利在知识上无可指摘,但在举止上还需要被严加管教。里德尔对着赫敏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么我倒不奇怪您良好阅读习惯的来源了,英国文学课程现在还教学生读华兹华斯与乔叟吗?”

 

赫敏困惑又高兴起来,显然很难在霍格沃茨与教授谈论起文学或者诗歌,在魔法世界,这些显得没那么有价值,而赫敏曾在年幼时被那些组合奇妙的字行深深地打动过,阅读它们就像是在念咒语,赫敏突然回到了五年级时那个简洁明亮的教室,她坐在课桌前,近乎虔诚地读着华兹华兹笔下的英格兰画卷。

 

“哦,还有王尔德。”赫敏亲近地说道,那些篇幅简洁却言辞优雅的童话是她童年的快乐,她曾因缅怀夜莺可敬的心脏,而责备花圃里的蔷薇的鲜艳。那些泛黄的纸张曾构建起了她关于魔法的一切幻想,她想要问问里德尔,怎么才能实现那些玫瑰色的梦。

 

“在我们那个年代,这位先生就显得有点离经叛道了,可我上大学那会,那才叫一个疯狂。”里德尔看似惋惜地摇摇头,哈利迷惑地旁听着这场交谈,他也上过文学课,里德尔机敏地往哈利的方向扫了一眼,仿佛在确认危险的确切位置,他亮出了夹在手臂下的几本书,哈利敏锐地锁定住那些写着名字的书脊,有些黑漆漆的,里德尔却对着赫敏继续说,“我看了您的作业,小姐,您在选择霍格沃茨或是‘圣保罗女子公学’时犹豫了,您的父母很注重教育嘛,那可是一所很重视文学与戏剧的学校呢,我有时候也希望霍格沃茨注重点别的。啊,先不说这个,我想,我的一些书是否能稍微缓解一下您的遗……”

 

哈利敏捷地在扫帚上绕了个圈,一只游走球突然急速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里德尔忙弯下腰躲避开这个游走球,那只球砸断了一截看台栏杆,借着这股力量又飞回了场地,里德尔气定神闲地重新立起来,哈利觉得那表情看起来仿佛有些得意。里德尔腾出一只手捋顺了长袍边缘,把那摞书递给赫敏,哈利率先大喊了一句“这需要检查”,可并未能阻止那个传递行为,赫敏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翻那些书了。

 

“我想,并不能因为你不认识‘埃斯库罗斯’这个名字,波特先生,你就觉得书可疑吧。”里德尔微微转过来,黑色的眼睛不加掩饰地瞥住哈利,锐利的眼角弧线似乎在勾动着哈利玩一种陀螺游戏,哈利愤愤不平地瞪着他,突然发觉了什么,里德尔状似无意地说,“怎么,你头上的伤疤痛吗?……啊!”

 

事情发生在一个瞬间,哈利突然在里德尔的身旁捕捉到一丝金贼振翅的闪光,他调动扫帚冲撞了上去,而似乎始终在伪装的里德尔终于露出了马脚,他往旁边一躲,可刚才那个不老实的游走球又以不逊于哈利的速度也横冲直撞了过来,里德尔被击中了,伴随着赫敏的尖叫,扑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邓布利多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许久未见的校长突然从看台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询问地打量着昏倒在地的里德尔,手里抓着翅膀疲软的金贼却有些不知所措的哈利,双手握住嘴的惊魂未定的赫敏,从她膝头滑下来散落一地的书籍,以及因为事故而七零八落汇集过来的格兰芬多队员。

 

“看来,”哈利又气又笑地看着被游走球击中头部而昏倒的里德尔,欣喜地否定了伏地魔会打魁地奇这个想法,他半真半假地压着嗓子嘟囔道,“下次对付伏地魔的时候,我们可以考虑带一箱子游走球了。”

 

里德尔在剧烈的头痛中苏醒过来,他瞪着乳白色的高耸天花板凝聚了一下精神,他的半边脸颊烧灼的疼痛着,成千上万把提琴在他的头颅里凌乱嘈杂地同时被拉响,汇聚起的精神总是被生理的干呕打散。谁说大脑不是个器官呢,里德尔冷酷无情地想,并在心理上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教授,他醒了!”伴随着一声呼喊,两个人挤进那油画布一样的天花板里,像穹顶画里的天使般往下注视着里德尔,里德尔微皱起眉毛看着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一个胡子快垂到他脸上,一个眼镜危险的往下滑。“你们是谁?”里德尔喃喃地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似乎在慌乱地检查自己是否被捆绑起来了,里德尔轻微地因疼痛而呻吟了一声,立刻佯装淡定地说,“你们想要什么?钱?”

 

“你下个月薪水还没发呢,别装了。”邓布利多跃跃欲试地举起魔杖,十分明智地补充道,“什么绑匪会环绕在你的病床前啊,汤姆。”

 

里德尔缺乏兴趣地耸了耸肩,重新仰躺回那堆柔软舒服的枕头里,漂亮的黑眼睛不置可否地眯起来,因为其中一只肿了起来,所以显得略微有点力不从心,哈利有些局促不安地打量着邓布利多和里德尔,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和邓布利多与里德尔单独待在一起总是让哈利感到无所适从,他就像是刚拔出石中剑的亚瑟,可是身边环绕着两个高深莫测的梅林,似乎还在无休止地互相倾轧。就在蛋白石项链出现后的那堂课上,邓布利多向哈利与里德尔展示了一个自己的记忆,是五官烧融变形的伏地魔向邓布利多请求教职的记忆。里德尔在伏地魔进来时皱了下眉毛,似乎还在犹豫是否应该对他人的生理畸形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可随着记忆里谈话的深入,里德尔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且高深莫测了起来,眼睛从暮星低垂的温吞夜幕逐渐转入凌晨两三点钟那种极易滋生神秘的沉甸甸黑暗,偶尔一丝狂喜红雀似的飞快掠过那忠诚反映着黑暗的窗户,哈利情愿相信那是一种错觉。里德尔打量着坐在他常坐的提花扶手椅上的伏地魔,舒展浓黑的眉尖轻微地蹙起来,他仿佛也陷入了记忆的湖底。哈利思索着邓布利多展示这个记忆的意图,询问着伏地魔求职的原因,邓布利多欣然地回答着:“他看到教师对学生思想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而我总不能让他得逞。”里德尔转动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瞥着直视哈利的邓布利多,而哈利当时一时间搞不清自己该看哪里。

 

“有镜子吗?”里德尔随口问道,手指似乎要好奇地触摸敷着消肿化瘀药膏的半边脸颊,邓布利多看起来想用魔杖敲他不老实的手,哈利刚想老实地摇摇头,里德尔突然转变了思路,“不,不要镜子,先告诉我,我的鼻子还好吧?”

 

在座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里德尔的挺直鼻梁上,就像漆黑的美术馆里突然投射出一道光,打在备受黑暗中熙熙攘攘的观众期待的那件艺术品上,哈利觉得滑稽可笑,他居然在研究里德尔那造型雅致精巧的鼻子是否受到了撞击的殃及,哈利最终诚实地摇摇头。

 

“没变的和他一样吧。”里德尔向邓布利多偏偏头,眼神蜻蜓点水地略过邓布利多断折过的鼻子,哈利又摇了摇头。里德尔便把那打量不加掩饰的放大了,他闲聊着问邓布利多:“你怎么不修整一下?我认识的那个可是好好修整过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哈利突然也好奇起这个问题的答案了,通常只是魔咒伤痕难以修复,而什么人能给邓布利多留下难以修整的缺陷呢,哈利后悔自己怎么从没想过询问一下,当然,几个月前他还觉得邓布利多生来就白发苍苍呢。可是,邓布利多避重就轻且谦虚地回答:“留点纪念。”

 

里德尔响亮地嗤笑了一声,气氛就像是鲜奶突然被挤进一个柠檬而凝滞酸涩了起来,邓布利多令人生畏地看着里德尔,而里德尔满不在乎地盯着天花板,哈利又一次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所幸,庞弗德夫人恰到好处地抱着一摞信件进来了,哈利简直要跳起来欢迎校医了。她温柔地端详着里德尔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因为另一边的淤青红肿而显得格外精致英俊起来,她把那摞香喷喷的信摞在床头柜上,堪称慈爱地说:“全是给您的慰问信,杰基尔教授,我和他们都说过了,您只需要躺一晚上就能恢复原样了。”

 

“要检查吗?”里德尔从那摞信件中轻飘飘地抽出一个空白的信封,彬彬有礼地问哈利,哈利自作主张地摇摇头,他不想看那些崇拜者俱乐部成员描述自己多么关怀里德尔,但他突然把头转向邓布利多,他突然想起邓布利多要自己观察里德尔的嘱咐,而邓布利多依然以威慑的眼光紧盯着里德尔。里德尔把那封信扔回信件堆里,不识相地继续刚才那个凝滞的话题:“修整一下吧,一个晚上就能好,老伤可能慢点……”里德尔好似停顿了一下,但他低垂着眼睛,所以难以推测他真实的意图,他语调戏虐地说,“倒也犯不着对自己的弟弟动这么大的肝火吧,阿不福思看见该多难受啊,虽然他确实过分了点……”

 

哈利惊诧地转向邓布利多,他仿佛确实记得邓布利多提过自己有个不识字的弟弟,用来说服海格“做人不能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他又迅速把眼神转了回来,因为邓布利多前所未有的令人生畏了起来。哈利事不关己地想象着,邓布利多锐利的蓝眼睛从里德尔的脑海里刮出点什么,涂在玻璃片上,塞进显微镜里进行细致的研究。

 

而里德尔却仿佛无所察觉,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说:“你放跑了他的宝贝山羊嘛,老实说,我要是个当哥哥的,我也……”里德尔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仿佛是刚从温吞的浅睡眠里醒过神,他的头轻盈地倚在那堆羽毛白枕里,像是一个有待完善修整却已经被珍视对待的艺术半成品,他惊诧地问邓布利多,“啊呀,难道发生在你身上的是另一个故事吗?”

 

“是不是呢?”邓布利多突然豁达地笑起来,对着里德尔非常有礼貌地说,“是也不告诉你。”

 

里德尔再一次缺乏兴致地陷入那堆枕头里,邓布利多让他捉摸不透,无论是爱情、家庭还是任何东西都似乎不能干预邓布利多,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难道要和邓布利多表白才能击溃那老人的外壳吗?可邓布利多的话语却瞬间追踪了过来,校长兴高采烈地指着那成堆的崇拜者来信,对瘫在床上的里德尔说:“作为一个同性恋者,您真的很受女性欢迎啊。怪不得您的丈夫不太放心……”

 

里德尔困惑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突然想起这是他曾经随口说的谎话,里德尔轻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而哈利则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里德尔瞥着哈利,恶劣地对邓布利多说:“您也一样,想必您非凡的智慧对女性来说同样也是魅力十足吧,难道不想找个好小伙安顿下来吗?”

 

哈利彻底地惊叫了一声,而邓布利多与里德尔齐刷刷地转过头,礼貌的看着他,哈利突然想起自己才是这个房间里最年轻前卫的那一个,他连忙轻声咳嗽,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大脑混乱的梳理着这突如其来的讯息,什么,同性恋者出天才吗?

 

里德尔在这剑拔弩张突然轻微地惊叫了一声,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哈利的尴尬,里德尔突然在哈利惊讶的眼神里弹了起来,左右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如同捕猎中的响尾蛇。里德尔的手臂僵硬地形成了一个倒T字型,举在上面的那只聚拢成一个蛇头似的尖锐倒三角,他仿佛被附身般抽搐起来,对着邓布利多发出频繁爆发的嘶嘶声,并模拟着蛇类撕咬时的攻击动作。韦斯莱先生遇害的那个夜晚在哈利的心里雷暴似的炸起来,他把魔杖敏捷地抽了出来,邓布利多那好整以暇的神情逐渐被疑惑替代,校长问哈利:“他说什么?”

 

哈利侧耳,仔细地聆听了片刻,愤然地把魔杖插回了衣兜,对着邓布利多笃定地说:“他就是漏气了,才嘶嘶的响。”

 

里德尔在邓布利多愠怒的眼神中,哈哈大笑着重新倒回床上,可是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似乎牵动了他哪一处伤口,他小声的呻吟了一声。哈利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兴致勃勃准备拆信封的里德尔,突然想起,当自己提及二年级遇见的那个被施咒的游走球时,邓布利多表示没什么可担心的,根据他多年观察的结论,游走球总是不由自主地往汤姆.里德尔身上飞。

 

“那他怎么还往球场走呢?”哈利皱着眉问,里德尔那飘忽不定却机敏非凡的眼风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释,他在警惕游走球。

 

“哦。”邓布利多当时坐在昏迷的里德尔的病床前,用一种面对屡教不改的学生的平静语气解释道,“他就不信邪。”

 

“他该死的怎么不打魁地奇呢。”哈利看着佯装若无其事,实则蹭到痛处的里德尔,想起了几个月前突然高调亮相魔法部的伏地魔,愤愤不平又滑稽可笑地想,“那我们可省了不少事了。”

 

 

Part Four 异口同声(又名:鸡同鸭讲)

1996年10月20日,周日,上午10点30分

 

里德尔终于从校医院解放了出来,他把信件放在校医贴心赠送给他的小木箱里,回到了自己狭小的办公室,他掏出一封信,上面言简意赅地写着:

 

“我需要以你的身份进入霍格沃茨。”

 

羊皮纸上既没有地址,信件上也没有落款,但里德尔当然一眼就能认出那熟悉的细长倾斜的笔迹,他感叹幸运女神总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封来自伏地魔的信混在许多慰问信中被送到自己的床前。自从那节介绍课之后,杰基尔教授便无可避免的登上了霍格沃茨最受欢迎教授的宝座,又兼具英俊与优雅,杰基尔教授的崇拜者俱乐部堪称神速地壮大了起来。里德尔从来不介意滋养这样的俱乐部,他倒并不在乎那些针对他英俊外表或者横溢才华的崇拜,他只是认为,当一个地方他的崇拜者越多,他获得线索就更容易。他给学生布置了那个描述性的作业,他就相当于了解了许多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细节,这让他更游刃有余了,全班只有一个人没交作业,德拉科.马尔福,里德尔还记得夏天那个居住过的大宅,这事肯定是要和魔王有关。他迅速地和其他教授攀谈起这个问题,对德拉科表示礼貌的担忧,不少人提供了一些细节,比如卢修斯.马尔福现在关在监狱里。

 

里德尔端详着那封简短的信件,他想起几天前看过的那个挫败的求职记忆,自己所处的便是伏地魔梦寐以求的教职,里德尔在阳光中感到一阵燥热的厌烦,人们总是对自己没能得到的东西而难以介怀,就像里德尔对一波又一波的学生和学者发表过关于魔法的演讲,所有的内容都指向“你想要探索规则,你就得先陷入狂乱,你就得先把自己献祭”,可,杰出精英的里德尔教授从来没疯过。魔王想靠里德尔的教授职位酝酿什么阴谋,里德尔也同样渴求着魔王的生涯。他写了一封长篇大论的回信,论述了自己多么的乐意,并且愿意为魔王准备足量的复方汤剂,却发现,里德尔并没有能联系魔王的途径。正当里德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办法时,一只漆黑的怪鸟狂敲着他的窗户,里德尔对魔王的那种不加掩饰都已经有点麻木,他拉开窗户,怪鸟吐唾沫似的扔下一封信,就涅槃似的燃烧起幽绿的火焰,变成一滩灰烬。

 

又是一封言简意赅的来信:“用魔药,万圣节有求必应屋见。”

 

里德尔的理智在狂喜中挣脱出来,他有点头疼地想,他去哪里弄到足量的复方汤剂才能让伏地魔的不加掩饰变得易于解释一点。

 

里德尔最近一直在霍格沃茨里来回溜达,以至于不由自主盯梢的哈利偶尔都盯不住他,可他却在上变形术的路上突然遇见了他,里德尔正在对着帕瓦蒂.佩蒂尔的拉文克劳孪生姐妹说话,旁边是一个不认识的戴着厚重眼镜的圆脸姑娘,那应该不是六年级的,圆脸姑娘看起来很紧张,有点汗津津的,又不自主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而漂亮的印度姑娘佩蒂尔突然掀起眼皮古怪的看了里德尔一眼,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哈利满不在乎地想,又是里德尔的崇拜者俱乐部吧,佩蒂尔姐妹总是参加这种活动。

 

“啊呀,那不是帕瓦蒂.佩蒂尔,帕瓦蒂是格兰芬多的,那是拉文克劳的帕德玛.佩蒂尔,她俩是孪生姐妹。”麦格教授突然和里德尔攀谈起来,似乎听见了几句话,但也仿佛是里德尔有什么事要和她说,教工们也对里德尔的课程有所耳闻,找他攀谈的人越来越多了。

 

“所以……”里德尔对着麦格教授,抱歉地笑起来,“我听说您整理过高阶班的人员表,您能给我一份吗,您知道的,我刚来……”

 

Part Five 天平(又名:大忽悠李老师)

1996年10月31日,周四,3:00pm

 

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高耸的消失柜前沉思着,那檀棕色的双开门木柜就像是被竖直放置的棺材,德拉科满怀希望,里面能有一个永不腐烂的完好无损苹果,他兴冲冲地打开门,仿佛做事起码得有期盼玄妙好事发生的精气神。兴高采烈的笑容被现实迎头泼了一头融化的松胶,德拉科的表情在其中干涩地凝固住了,仿佛可以被永久记录进“被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灭了郊游的学生”这个词条。苹果缺了个口,可口程度便看起来大打折扣,而人要是缺了个口,还能继续活着吗?德拉科手插口袋的在有求必应屋里转圈,他把长袍脱下来了,挤在积年累月的秘密之中让他有些窒息的闷热,岁月无情地爬过去,宝藏变成破烂,烂在这里发酵出秘密的孢子雾。

 

正当德拉科开始被这些秘密逼到绝望,开始思索是否自己也能藏身于此,化成永恒的石像之际,门口传来了一阵金属破裂的碎响。德拉科吓了一跳,回过神,愤愤不平地想,躲在这里反而更像是瓮中捉鳖。

 

里德尔闲暇地漫步在霍格沃茨七楼的走廊,这个楼层因为缺乏教室而时常空荡的像个回廊,画像永远的在瞌睡,尤其是这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学生与教师都大多在上课。里德尔悠哉地想,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式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提前安排、串通撒谎、制造替身或者生成幻觉;而这一个嫌疑人显然是蹩脚的初犯,他让许多同学替他不在课堂上做了证。那走廊里奇异地游荡着两个女孩,像是从那些阳光难以清扫的边角灰尘里突然长出来的似的,她们阴沉着脸色,一个抱着青蛙卵瓶子,一个抱着黄铜天平,天平无机质且极其规律地发出摇摆的轻鸣。里德尔觉得她们很眼熟,是用眼睛锐利地刺破伪装后窥见真实的那种熟悉,他释然地微笑着走过去。其中一个面色更加阴沉的,“啪”地把天平砸在了地上。

 

几天前,里德尔在走廊里也遇见了两个面色阴沉的拉文克劳女生,她们各自抓着一个玻璃瓶,急匆匆地想要挤过前面那帮斯莱特林男生。里德尔只是路过而已,他仿佛在自己的崇拜者中分别见过这两个姑娘,她们经常热切地和他打招呼,但今天没有,里德尔习惯性的对她们匆匆地浅笑点头,走了几步之后,又折了回去。

 

“啊—”里德尔叫住了她们,打量着这两个阴沉的女孩子,黑色的眼睛来回兜转着,满意的抓住了一个细节,他微微俯下身,使他能更加靠近这两个拉文克劳女孩,他歉意地轻声说,“谢谢你的慰问信,但抱歉,我想,我不太能给你们在照片上签名,我还要没收你寄来的照片,毕竟我是个老师…?”里德尔突然转向另一个戴着厚瓶底眼镜的女孩,轻声提醒道:“马蒂小姐,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把您的眼镜扶一扶吧,如果滑下来跌碎,待会儿您还怎么上变形课呢?”

 

那个胖乎乎的圆脸女孩迟钝地往上推了推眼镜,里德尔对着她清浅地笑了一下,转了回来,对另一个女孩继续说:“哦,至于您,帕瓦蒂.佩蒂尔小姐,关于照片……”

 

漂亮的印度女孩古怪地掀起眼皮瞅了里德尔一眼,嘟嘟囔囔地表示不要紧,连连摆手,仿佛希望能早点走掉。里德尔放她们走了,眼睛往后不经意地张望了一下,他早就把那一摞莫名其妙的照片签完了,其中有一张正在刚才那个女生的长袍兜里露出一个无辜的角。里德尔笑起来,当时立刻转身走掉了,看来这个学校里,不止有他一个人需要用到复方汤剂。

 

此时此刻,里德尔对着这两个赫奇帕奇的女生笑了,显得非常迷人,但当着学生的面这么微笑则显得有些轻浮了,他明亮有神的黑眼睛笼罩住这两个女孩,通常这样做都能使女孩子脸红,如同在番石榴花蕊下点起一蓬火,可那个女孩却后退了一步,更加狐疑地看着里德尔,他凑得不必要的近了,以至于如果有人路过,他可能就要上惹麻烦了。里德尔征求意见般地对那个砸碎天平的女孩,轻声说:“诶?是你,几天前我们见过,我突然记起来了,我已经把照片签好给过你了。喏,可不就在你的口袋里,克拉布先生?”

 

女孩过激地往后一跳,用力过猛地像是一个力士试图推动巨石却发现那是石膏,仿佛她的脊椎先于大脑对里德尔的话做出了反应,她把手插进口袋里摸索着并不存在的照片与魔杖,而她的同伴则不管不顾地径直把青蛙卵容器摔碎在地上,里德尔不得不移动开分毫,以免那些炸开的黏液沾到他的鞋上。德拉科隔着墙壁,屏气凝神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接连的破碎响声就像是放哨的克拉布与高尔发生了争执,德拉科犹豫着是否出去。

 

“你的魔杖应该在裤兜里……”里德尔懒洋洋地提醒道,讥讽着说,“假设你们还没无耻到扒别人裤子这个地步的话。”

 

女孩笨拙却听话地拉开了裹得极其严实的长袍,却堂而皇之地露出了那身过分肥大的衬衫与拖沓的裤子,她被那又长又肥的裤子弄得左支右拙,好不容易从一堆翻滚的褶皱中掏出了魔杖,而她旁边的同伴忠诚地慢半拍跟随她的动作。当他们终于都把魔杖抓在手里后,里德尔打了个响指,两根魔杖势不可挡地向他飞去,他一把抓在手里,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比量着那粗壮的魔杖,瞥过眼睛,对着两个女孩清浅地笑了。那张英俊的脸沉浸在苏格兰过早的黄昏中,像是浮动在印加帝国藏宝的湖面的黄津津幻影,神秘、诱人且凶险。

 

“对于您二位如此纤细的女性来说,这魔杖也太粗糙强壮了点吧。”里德尔刻意地说,又微微对着两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的姑娘俯下身,蛊惑地问道,“说吧,是什么不负责任的领袖逼你们打扮成这样?是什么恶龙守护的珍宝害你们失了魔杖?”

 

德拉科.马尔福盯着有求必应屋的房门看了一阵,外面似乎重新陷入了那种乱糟糟的安静,人迹罕至的走廊里翻滚沸腾着古老的阳光、粉尘以及干燥的空气。马尔福转了回去,为自己的过分警觉而发笑,有求必应屋本身就是最大的避风港,哪怕是邓布利多军也进不来,除非有谁在其中藏过宝。

 

门在德拉科背后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德拉科惶恐不安地睁大眼睛,瞪着倒映在某个斑锈银杯弧面的身影毒藤似的长起来。德拉科背对着那个入侵者,近期强迫式的催长让他沉稳了一点,他深深地呼吸,准备回过头发表一通“好巧,你也藏东西?”的长篇大论。

 

“好巧,你也藏东西啊?”里德尔慢慢地走进德拉科,故意把脚步踩踏出一种咯噔咯噔的缓慢连击,在紧张的顶峰,里德尔轻声说出这句话,就像一阵风把山巅本来就稀薄的空气一扫而光,他都能感受到气氛的降温与窒息。

 

德拉科猛地转过身,对着里德尔举起魔杖,里德尔的双手背在身后,场面有些滑稽,仿佛对待呲牙咧嘴的幼兽。里德尔啧啧摇头,缓慢地靠近德拉科,给后者留够喘息的余地,里德尔安慰似的说道:“既然黑魔王给了你如此崇高的任务,起码该告诉你,你还有比门口那两位更可靠的助手,少爷。”

 

德拉科古怪地抽搐了一下,魔杖笔直地指向里德尔,杖尖却在空气中微微颤抖,他用命令家养小精灵那种恶狠狠的语气说:“你在说什么?”

 

“你的荣耀之梯啊…”里德尔困惑地眨眨眼,缓慢地自我确认着,“难得刺杀邓布利多不是你的任务之一吗?啊,天呢…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德拉科狐疑地看着里德尔惊慌的表情,这个突然出现的教授并没能引起他的注意,他整个学年都被一片厚重的阴云笼罩着,自顾不暇的他对周围发生的事变得有些冷漠,以至于他是罕见的并不在乎里德尔的学生。德拉科冷冷地掂量着里德尔,考虑对方是敌是友,斯内普也是他的盟友,可斯内普更多对待他像是老师,而绝非是同事,而里德尔嘛,刚才便摆正了位置,德拉科的助手。突然,德拉科惊觉了一下,他佯装镇定地冷冷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斯内普是黑魔王的人,您也是黑魔王的人,我也是黑魔王的人,我想,在那个宏伟任务面前,黑魔王不希望我们互相怀疑倾轧。”里德尔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德拉科努力克制的神情,里德尔不带感情的想,他还是只是个孩子啊,并不需要提供什么确切信息就能吓出实话,“斯拉格霍恩的复方汤剂应该是被您征用的吧…”

 

里德尔慢悠悠地将话题引导进了正途,只凭一枚偶尔发现的古怪硬币和没能如约供货的罗斯默塔夫人,实在难以推断出幕后黑手是德拉科,他也是在门口对着克拉布与高尔连哄带吓,才套出了一点边角料情报。多年的教师生涯告诉他,在应对青少年时,比起当头棒喝,不如揭露他们自以为的妙计来的更为震慑。里德尔认为自己并不需要知道全部信息,他只要让德拉科相信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德拉科慌乱地皱了下眉,他以为让克拉布与高尔装扮成不同的学生来望风是个高明的招数,他仿佛有些困惑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几天前我就发现了,打扮成常戴着金耳环的印度姑娘佩蒂尔的那个,耳朵上没有耳洞,我签好的照片正好在他的口袋里,他却不知道,我叫了他双胞胎姐妹的名字,他没有反应。而另一位,打扮成那个戴眼镜姑娘的那个,鼻子上却没有长期戴眼镜的压痕,我随口编的名字,他也没有反应。最明显的是,他们的衬衫前襟溅满了伤心虫(注24:详见《神奇动物在哪里》,霍格沃茨六年级生物)的糖浆,凑近点都能闻到,外袍上却一个点子都没有,这时节在户外课脱下外袍可是有点冷啊。况且,作为两个如此蹩脚的采蜜新手,手上竟然没有任何叮包或者荨麻蜇出的红肿,太不寻常了…”里德尔开始在德拉科面前摆锤一样来回踱步,他迅速地说出自己观察到的细节,马克沁机枪一般扫射向德拉科,不给对方任何一丝消化的空闲,他满意地看着德拉科越来越慌乱,惋惜地说道,“伤心虫是保护神奇动物课六年级的内容,而六年级选这门课的人不多吧,都是为了凑学分,毕竟,肯接受及格成绩的高阶班不多吧,我搞到了一份高阶班的名单,稍微筛选了一下…”

 

“那又怎么样!”德拉科恶狠狠地说,他最近从自己那些戴兜帽和银面具的新朋友那里学会了虚张声势,他的语气俨然像是他那令人生畏的姨妈了。

 

“不怎么样。”里德尔谦虚地笑了笑,坦诚地说,“若不是我有幸知道黑魔王的计划,且能有机会与斯内普教授聊聊天的话,老实说,少爷您做的挺高明的,我是绝看不出。夏天我还在您贵府叨扰过几日呢,我记得贵府庭院里的白孔雀,您母亲应该也记得我,虽然黑魔王不太允许我们交流…包括,您用来命令三把扫帚老板娘的那枚魔法硬币,十分高明,唯一缺陷就是通常,加隆的边缘是一圈数字编号,而不是字母…”

 

“你想要干什么?”德拉科的语气依然冷酷可畏,可他端着的魔杖杖尖却已经像是风中残烛般颤颤巍巍,他死死盯住里德尔,这个人突然在有求必应屋里冒了出来,声称自己是他的同伴。

 

“告诉您,您的任务告一段落了,该我与斯内普接手了…”

 

“你休想!”德拉科高声喊起来,这个要求并不出他所料,无论是斯内普还是眼前的这个杰基尔,都想要抢走他的荣耀与功劳,德拉科愤怒地说,“你在嫉妒我是吗!想要抢功,把最得力的位置从马尔福手里抢过去,你们不要以为我爸爸暂时受困,就能觊觎这个位置了,我和我爸爸是一样的!你们都是在嫉妒!”

 

“没错,我很嫉妒您,少爷。”里德尔安静地看住恼羞成怒的德拉科,停顿着等这波剧烈的怒火结束,他若有所思地说,“嫉妒您有了更崇高的任务,监视哈利.波特。”

 

“什么…”德拉科惊愕地看着里德尔,眉毛高高的扬起来,接连的强大压力让他的脸无限趋近于透明的灰白色,这个幅度过大的表情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更加薄了,德拉科愣在那里,“监视哈利.波特”与“刺杀邓布利多”这两个任务被扔在了天平上,剧烈的摇摆着拉扯着。

 

“邓布利多的死期将近,他的手就是黑魔王的杰作,我认得出来,什么巫师还能会那么高深的黑魔法呢…”里德尔像向前辈讨教一般歉意地说,“老实说,您父亲被关进阿兹卡班这件事确实让魔王有点恼火了,所以才让您接下这个任务来测试您的忠心。可有了更重要的任务后,再这么做就没什么必要了…更何况,您想想看,黑魔王怎么能让您刺杀邓布利多呢…”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德拉科敏感地大叫起来,向里德尔发射了一个恶咒,里德尔敏锐地一侧身,恶咒把一堆破烂山炸得危险地摇晃起来。这件事长久地折磨着德拉科,望而生畏的邓布利多无数次在德拉科的梦境里变成雄山似的巨人,动动手指就能把德拉科碾成碎片,德拉科常在冷汗津津的噩梦余韵中,近乎哀求的希望邓布利多能碰一下被诅咒的项链,或者喝一杯毒酒。

 

“不,我的意思是…”里德尔安静地盯住德拉科,近乎叹息地说,“您的血太珍贵了!”

 

“什么!”德拉科又愣了,眼前的杰基尔实在是太古怪了,突然地从地里冒出来,飞速地讲着话,德拉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他忽略了这个话头,大喊道,“黑魔王凭什么让你来传递任务,你从哪里来!”

 

“因为…”里德尔突然挺起了胸膛,脸上那狂热癫狂的神情,德拉科曾经在自己的姨妈脸上见过,她含情脉脉且十分仰慕地提及黑魔王,而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像受封一般荣耀地说,“我是他的表兄弟…黑魔王擅长血缘魔法,所以他看我看的很紧,有时候也没必要,我怎么会背叛他呢…哦,主人,我错了,我错了,很有必要!”

 

德拉科看着里德尔,或者说杰基尔突然在他面前像中了钻心咒般扭动了一下,德拉科咕噜着眼睛,他听说,黑魔王曾经附身过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德拉科惶恐又困惑地盯着里德尔,这个所谓的,黑魔王的表兄弟,疑问脱口而出:“黑魔王有表兄弟?”

 

是的,我是他唯一的表兄弟。”里德尔突然开始用蛇佬腔讲话,这个举动的效果是惊人的,德拉科似乎被这嘶声说服了大半,可是男孩还是不死心地质疑道:“你听起来就像是漏气了…”

 

里德尔差点就忍不住耸肩了,近期已经有两个人说他的蛇佬腔像是漏气了,他不由得思考是否伏地魔因为常年和蛇类混迹所以口音更纯正一点。他摊开手,无奈且真诚地说:“我肯定讲的不如黑魔王那么好,但也好办,变条蛇出来吧,少爷。”

 

在验证了蛇佬腔的真伪之后,德拉科紧绷的精神终于有了松懈的痕迹,尽管他并不确信里德尔传达的任务是真的,但他的魔杖还是垂了下来。可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蛇佬腔,杰基尔也可能是哈利.波特的亲戚,于是,德拉科的魔杖又想剑一样指向里德尔,里德尔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德拉科突然找到了一个关键的突破口,他与斯内普都有的东西。

 

“你的黑魔标记!露出来给我看看!”德拉科恶狠狠地说。

 

里德尔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男孩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他的左臂上当然空无一物,他也不会允许伏地魔在上面打上烙印,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显而易见是不明智的。

 

“我…我…我没有…”伶牙俐齿的里德尔突然斯斯艾艾起来,对着德拉科骤然瞪大的眼睛,他垂下头,仿佛自己最可耻的秘密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一般,他哀求着看向德拉科,期盼对方嘲笑他的声音小一点,他绝望地说,“我…我知道我不配,我…我是个泥巴种!”

 

德拉科彻底地愣住了,一个会说蛇佬腔的泥巴种,黑魔王的泥巴种表兄弟,德拉科在这骇人的谎言中都笑出声了,他堂而皇之地打量着里德尔,掂量着这个男人能算多大一笔功绩。德拉科讥笑地说:“泥巴种?泥巴种可不会说蛇佬腔,除非你和波特…”

 

“我是纯血哑炮和麻瓜的后代,泥巴种都是这么来的,你总不能指望麻瓜能生出巫师吧。冈特家出了这种人,一定会被除名的,我感到十分的羞耻,所以我愿意为黑魔王的事业献出自己污浊的生命,而黑魔王宽容地赏赐给我赎罪的机会,他已经足够宽容,我不能再要求更多。”里德尔平静地说,忧伤地看住德拉科,语气绝望且艳羡,“有些人就出生在罗马,身为纯洁的马尔福与高贵的布莱克的后裔,您一定不了解这种羞耻吧,少爷。您说的对,我是在和您抢功,我的生命微不足惜,您却不一样了,您的血统如此高贵,黑魔王向来是珍惜巫师的血的。”

 

德拉科的魔杖还对准里德尔,可他的眼睛却垂了下去,里德尔的这番话使他极其受用。而生为纯血的他,这些年也确实耳濡目染了几则家族密辛,若是一个古老家族里没有出过几个败类,那这个家族在修枝剪叶的铁腕程度上就要被质疑了。他打量着里德尔,眼神逐渐染上那种对麻瓜血统的天然鄙夷,他傲慢地问:“我就姑且接受一个泥巴助手,你比格兰杰识相,你有什么计划?”

 

“我能有什么计划,黑魔王厌倦邓布利多活着了,他不想等他的魔咒慢慢起效果了。”里德尔淡淡地说,脸缺反复被圣光照亮了,他无限憧憬地说,“我打算在邓布利多跟前炸死自己,拉他垫背,这样起码能让魔王的心情愉快一点,所以…”

 

德拉科滑稽地看着里德尔,手臂上那个让他困扰已久的黑魔标记反而让他光芒万丈了,这个男人多么卑微地渴求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马尔福不建议分给他一点,既然他终究要死。里德尔却慢慢地把事情推向了主题,他志得意满地看着飘飘然的德拉科,轻声说:“…我需要复方汤剂,去接近,邓布利多。”

 

“哦?拿我当枪使?”德拉科冷淡地说,这几个月的高压逼迫出的机敏又一次拖住了他想要扔掉烫手山芋的冲动,他可不能白将功劳拱手相让。

 

里德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谦逊地笑了,说:“只有马尔福把别人当枪使的份不是吗,您真机敏,少爷,我想贵家族就是这么保持永远的纯粹高洁的吧。马尔福永远在上层有着一席之地,无论政权怎么更迭…您可是独苗啊…我非常愿意充当您的白手套,替您握住枪,血可一点都溅不到您手上…永远高贵的马尔福。”

 

德拉科的魔杖因为这番发言而垂了下来,黑魔标记又一次冰冷羞耻地烙着他,他是个马尔福,他何必为伏地魔如此拼命了,他年轻的头脑中突然被一个诡异的现实照亮了,伏地魔也只是一个政权而已。斯莱特林的归斯莱特林,马尔福的归马尔福,伏地魔的家族里不是先放着这么个家族污点嘛。这个杰基尔是个聪明人,那种成百年积淀在德拉科血脉里的明哲保身被唤醒了,不愧于名的巨龙在德拉科心里打了个震天动地的苏醒哈欠。那种让马尔福如鱼得水的圆滑从容又回来了,德拉科有生以来第一次颇有家主之风的扬起头,卢修斯看到都要惊叹自己的儿子孺子可教。德拉科背起手,脸还苍白发灰,语调已经恢复了狡猾的长腔,他说:“那祝你早日成功了,杰基尔教授,恕我不能和你握手了,我不太想碰泥巴种。”

 

“非常理解。”里德尔谦逊地垂下头,来遮掩他那险恶的笑容,他朦胧且忧伤地抬起头,就像伏地魔诱惑拉文克劳的幽灵时那样,“还望您鼎力相助了,马尔福先生。”

 

同日,8:00pm

 

里德尔拿着从德拉科那里骗来的复方汤剂大摇大摆地走进斯内普的办公室,斯莱特林的现任院长从成堆的书籍中抬起头,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着这个在他跟前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的同事,自从那节使里德尔名声大振之后,斯内普始终没能找到机会与里德尔说上几句话。斯内普挥了下魔杖,那些沉重的大部头书籍就甩下一层细尘的消失了,斯内普用宽大的长袍把桌子上的草稿掩盖了起来,他抬起头,少了那些层叠交错的遮挡,斯内普立刻敏锐地辨识出了里德尔手里的魔药。

 

“和你知会一声,伏地魔要来了。”里德尔开门见山地说,举起手里的复方汤剂药瓶,“和我换一段时间,可能几小时,也可能几天,你仔细点,别暴露了。”

 

斯内普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不以为意的英俊男人,在烛火的熏陶之下,那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更像是无机质捏造出来的雕塑或者瓷器。斯内普张张嘴,整件事情最诡异的地方居然并不是伏地魔要来,斯内普皱着眉头问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觉得你人不错,不想让你死。”里德尔耸耸肩,理所当然地回答着,“你挺忠诚的,哦,我当然指的是你对伊万斯。”


“你哪来的复方汤剂?”斯内普吸取教训地并没有理睬里德尔的话语,里德尔说话的水分大到,有时候斯内普都替他担心会不会把船淹了,斯内普因为德拉科那个看似周密的计划,而把自己的复方汤剂藏得很死,他那所剩无几的存货里应当并没有少一瓶的分量。

 

里德尔看了一眼手中的瓶子,好笑地摇摇头,仿佛认为讨论这个问题没什么必要,他轻松地说:“从德拉科.马尔福那里搞到的,你知道的吧,他真的……伏地魔居然让这么个孩子谋杀邓布利多。”

 

“他怎么肯给你呢?”斯内普警铃大作地站起身,教师的职责催他必须把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我告诉他,这个任务我接手了,他信了。”里德尔耸耸肩,又理所当然地说。

 

斯内普错愕地瞪着里德尔,试图把里德尔保全他与坑害德拉科这两件事捏合在一起,可这就像是一块使用过多次的疲软的胶带,怎么都粘不住一根断裂的线索,斯内普干涩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你想让他死?在你明知道黑魔王要来的时候……”

 

“纯血,哼。”里德尔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安抚地对斯内普笑笑,他摊开手,诚实地说,“我无所谓,他正好有复方汤剂而已,有替罪羊谁不用呢?他也正觉得我是个温顺的小羊羔呢,不想让他死,你就想办法护着他吧。”

 

斯内普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冷漠地瞪着里德尔,似乎拿不准是否要将这件事向邓布利多预警一下,但他现在要在伏地魔的眼皮子底下保全自己和德拉科了,他必须确信邓布利多有九成把握打败伏地魔才能贸然通风报信,更别说邓布利多那个谋划自己死亡的计划,在伏地魔看到他的那个瞬间就要告吹了。

 

显然,里德尔和他想到了一块去,里德尔像嘱咐别人第二天帮他带杯咖啡那样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和邓布利多通风报信,我就立刻告诉伏地魔,你和德拉科是叛徒,我还得回来呢。至于,邓布利多的手嘛,你可以佯装和他大吵一架,争论一下,为什么里德尔不让你将这只手的情况暴露给伏地魔,你就说我为了明哲保身好了,他对自己的狡猾程度十分了解。”

 

“你想死吗?”斯内普皱着眉看着里德尔,里德尔风流倜傥地把手插进裤兜里,仿佛身处周日的野餐会上,阳光正好,而气泡香槟酒十分爽口,那样的悠闲惬意。

 

里德尔低声地冷笑了一声,靠在斯内普办公室的银色菠萝木壁橱旁垂着头,像是摆在办公室角落里的一尊美丽的雕塑,他的脸上几乎毫无波动,所以他的真实情绪难以揣测,他用比嘘声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我想死,我对每天都起床扮演汤姆.里德尔感到厌倦透顶了,扣好扣子,领带折三折,无聊。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为什么呢……”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住里德尔,心底却在那堂课的催化下诞生了无休无止的好奇,这个男人的阵营还是一团混沌,没人能猜得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也许他本身就是毫无理由。斯内普罕见的迫切地想要早早睡觉,他预感明天会有一场恶战等待着他早以习惯封闭的大脑。

 

同日,11:00pm

 

伏地魔靠在有求必应屋幻化出的提花扶手椅上,安静地等待着里德尔抽完手头的烟,在霍格沃茨里做任何事都是令人愉快的,尤其是伏地魔认为日子还长,重新坐回有求必应屋让他简直欢欣雀跃,自从那个计划成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就像孩童等待去玩具店或者游乐园。他们仿佛重现了夏天那场不怀好意的宴席,只是这次稀薄的烟雾中立着两支玻璃杯,旁边有两个大腹便便的弧瓶。当伏地魔刚刚在这个房间出现时,他们同时从背后变出了一个弧瓶,试图递给对方。

 

“你搞这么多复方汤剂干什么?”伏地魔皱着眉,打量着里德尔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可有可无的弧瓶,他认为有一小瓶作为药引就可以了。

 

“给你啊,制造周期太长,而偷这么多又太打眼了,我就给你提前准备好了。”里德尔同样皱起眉头打量着伏地魔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弧瓶,那显然不是复方汤剂,伏地魔总是给他最出其不意的意外,他最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魔药。”伏地魔言简意赅地说,在享受了一阵里德尔努力检索脑内知识的表情后,伏地魔难得心情愉快地解释道,“复方汤剂只是药引,一个小时一喝太显眼了,这个只需要喝一次就可以了。”

 

“这么善解人意?”里德尔斜着眼睛,细长的手指抚摸上那个弧瓶,里面的药剂却奇异的因为他的触摸而颤抖起来,他了然地笑着问,“不只是用来变形的吧。”

 

“还可以联通我们的大脑,方便我给你下令。”伏地魔扭曲地笑起来,这是从他与哈利.波特的联通中获得的灵感,然而戏耍里德尔总是让他很快乐,“当然了,为了防止你耍什么花样,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让你变回那张凡人的脸,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那我能让你变回这张非人的脸吗?”里德尔故作谦虚地问道,他就知道伏地魔想好了一些后招,伏地魔的忠实拥护者里肯定有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到时候估计就是由他来执行不忠的里德尔的死刑了。可答案却让他有点意外,伏地魔说道:“你也能,这是相互的。”

 

里德尔挑起眉,似乎想说点什么调侃一下伏地魔的公平公正,而伏地魔却把这些险恶的戏语掐死在了里德尔的嗓子眼,伏地魔骇人地笑着,轻声说:“你当然能,可是我变回来又怎么样呢,我还是能从霍格沃茨出去的,顶多受点小伤,得罪了双方的你,可是除了坟墓无处可去了。”

 

“你从哪里淘换出这种魔法的。”里德尔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但他在心里恶毒的咒骂了一句,他对着那个弧瓶偏偏头,表情罕见地变得很没礼貌起来,那是一种对世界都持有一种满不在乎态度的纨绔神态。

 

“伏地魔大人掌握的魔法是你一生都闻所未闻的。”伏地魔冷酷地笑了,里德尔的那种纨绔神情让他极其恼火,可霍格沃茨缓和了他的脾气,让他暂时容忍了这必死之人的冒犯。

 

“你怎可能掌握汤姆.里德尔闻所未闻的魔法呢?”里德尔也笑起来,尽管他看上去身处劣势,可他同样的欢欣雀跃,他甚至在谈话的间隙中颤抖着望着自己的双手,马上这层躯壳就要破裂变形,他可以尽情地扮演伏地魔了。

 

“里德尔只是个懦弱的凡人,而伏地魔大人不一样。”伏地魔冷漠地下了结论,他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了,他无比想要踏进教室,随意拨动年轻头脑里的琴弦,以至于他都有些厌恶挂在暗蓝色夜空上的那轮明月,他渴望太阳的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得了。”里德尔把烟摁灭在桌子上,离经叛道的感觉让他兴奋地发颤,他主动地端起装着复方汤剂的弧瓶,在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些,而伏地魔随后拿起了另个弧瓶,也在玻璃杯里各倒了一点,他们各自拿起一个杯子把那液体摇匀,伏地魔极具仪式感地等待着里德尔抓下几根头发,而里德尔垂着眼睛来回打量着伏地魔。伏地魔正想从长袍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指甲,里德尔突然将自己的那杯魔药灌醉似的一饮而尽,紧接着,伏地魔就感觉自己的衣襟一紧,他的腹部撞动了那个矮桌,他的那杯滑动着掉到地上,里德尔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嘴唇上。伏地魔愣住了,这是里德尔第二次吻他,也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二个亲吻,不同于第一个,这个亲吻非常的咬牙切齿,里德尔在他愣神的时候,舌头已经侵入了他的口腔,伏地魔也不得以地吞咽下那沾染着里德尔气息的魔药,伏地魔连推带踹地扯开了里德尔,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魔药痕迹。里德尔无辜地笑起来,摊开手,坦诚无比地说:“我不太想喝你的指甲,你又没有头发,咱俩就这么凑合一下吧。”

 

“这……”伏地魔努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他十分惊讶于里德尔为什么能对亲吻表现得如此气定神闲,他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疯子,这可能导致魔药药效不稳定!”

 

“伏地魔大人不是无所不知吗?”里德尔堪称无赖地两手一摊,讥讽地笑道,“反正我闻所未闻…”

 

猛烈的药效让他们的争执告一段落,里德尔猛地栽倒在地板上,而伏地魔仍然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高背扶手椅上。而这场景随着时间的流淌,古怪而安静地扭曲着,里德尔交叉着长腿坐在了扶手椅上,讥讽地笑看着另一个残破不堪的里德尔在地板上,因为痛苦而抽搐翻滚。

 

里德尔缓慢地抽搐着,这痛苦比钻心咒还要难耐,后者只是纯粹的疼痛,极容易让被折磨的人感到麻木,而这种痛苦则全然不会,那是神明的把戏,里德尔难受又喜悦地缩起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从神明的手里挣脱出来,他恨不得大喊“我冒犯了什么造物的规则吗”,可显然就是这离经叛道带给他如此的痛苦。他疯狂地扇着把他造出来的神耳光,把那些藏在他每根头发、每存皮肤里的精妙规则打的七零八落,这化身的过程猛地将里德尔拖拽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疯狂彼岸。

 

里德尔(LV)俯视着仰躺在地板上趋于平静的伏地魔(TR),前者看起来安静而祥和,那些用以挫平他锐利美貌的惊涛骇浪终于恢复了风平浪静,帆船驶入了码头,桅杆挑破的蛋黄似的融化夕阳终于重新凝固了起来,界限朦胧的油彩变得泾渭分明,新的里德尔并不如原来那个那样给人一种如梦幻影的难以捉摸感,他看起来英俊而清晰,周身笼罩着一种午夜博物馆般的静谧气息。而伏地魔(TR)则显得焦躁多动了起来,他猩红的双眼比起凝滞的血液,比往日更像燃烧的火焰,他就那么仰躺在地板上不动,惊喜地反复端详伸展自己的苍白的大手,他长久地观察着细节,如同一个从坟墓中刚苏醒的古人好奇地观察与生前迥异的世界,他坐起来,对木制桌椅上的螺纹,玻璃杯反射的弧光,乃至地板上魔药的残骸都兴致盎然。他跌撞着站起来,墙壁上立刻如他所愿的出现了一面镜子,里德尔(LV)越过那个踉跄的瘦高身影望过去,里面有一个沉静的美男子回望着他。伏地魔(TR)紧紧盯住那个镜子里的映像,他骷髅似的手指爱抚着镜子里那个苍白而非人的面容,他咧开嘴笑起来,回过头对着里德尔(LV),他瞪着眼睛观察着里德尔(LV)造型完美得堪称鬼斧神工的五官,有一位神明估计在他的基因里编写过最符合比例的密码,以至于稍微的动静都能破坏那种安静平稳的微妙平衡。伏地魔(TR)高亢地大笑起来,他摊开手,疯狂地感叹道:

 

“必死之人的局限是多么的荒谬啊!”【注23:出自塞内卡的《自然问题》,就假装是原文的拉丁文吧,我最多只能找到英文版: How ridiculous are the boundaries of mortals.】

 

 

【作者碎碎念:李教授就是受过良好且系统教育的伏地魔。所以你看我是写李老师,那就是在写另一个伏地魔,他们真的一个人。李汤姆还在孤儿院扣手的时候,小李老师已经在里德尔府里的藏书室里博览群书了,伏先生是被教育耽误了,李老师也是被教育耽误了。天才总是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自误,这个也算是自然秘密狡猾的一面吧哈哈哈哈,写了好长,不想破坏整体性,读者老爷们可以分part看(可能已经没人看了)。有空我就把李老师这节课的教案整理出来,当成补充包发掉,为了不枯燥我就写的比较鸡血。我燃不动了,我好累,工作压力大,就指着这个过了,我特别开心能写李老师这个角色,因为我时常说,伏先生应该去当老师,那么我希望我能写出一个不愧于李汤姆天才的李老师。

真是漫长的一章哈哈哈哈,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是我真的太累了……lofter居然不能打脚注,我就只能粗暴手打了,本想按照oscola进行引用,可拉倒吧,我做什么春秋大梦。下一章会集中在里德尔化的伏地魔身上,他肯定要在学校里搞事啊!

希望读者老爷们多小爱心、小蓝手和评论啦,我这人真的挺没自信的哈哈哈,哪里不满也请反馈给我,谢谢!谢谢你们带给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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